杯饭后奶昔,正凑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下去。
从举杯到沾唇,不过短短几秒,她却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衡量、比较、分解他们每一丝表情。画面交替,光怪陆离,有着黑色的地面,黑色的走廊,还有黑色的老式胶片机一圈一圈地旋转,没有尽头。
“你昏迷的那次乔伊来我这里接你,他关闭了我的伽利雷,但伽利雷子系统是无法关闭的,除非控制核心主程序。”
那天晚上,曹云山坐在他黑色的王座里,这样问她:
“你真的相信他能凭借一己之力破解上百个科学家共同写出的代码?文森特,这不是超人电影。”
……
紧接着画面一转,变成凌晨三四点的光景,薄薄的白色丝被从她腿上滑落下来,在稀薄的天光中,委顿落地。
而乔伊搂着她,贴着她的唇角: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吻你了。”
……
“他亲吻你,他说他爱你,文森特,那在最开始呢?你有没有想过,乔伊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为什么要发租房广告?”
乔伊的手指在她面颊上融化。
曹云山眼里带着嘲讽的笑意,在浓重的夜色里仰起头:
“我不怀疑乔伊爱你,但这不意味着爱你的同时,他不能做别的事情。”
……
时间像万花筒一样回溯。
“咖啡,文森特。”
乔伊站在他们剑桥小公寓的窗台边,边盯着手里的书,边头也不抬地说:
“身为你苍白一生里唯一的朋友,我诚挚要求你快把咖啡端上来。”
“他是你唯一的朋友,那我是谁?”
曹云山的脸又在窗台的玻璃上浮现。
他坐在乔伊身边的扶手椅上,玻璃窗台的对面仍是玻璃窗台,互相映照,一层一层像黑暗中递进,宛若深渊。
他的脸分割成无数张脸,几千只曹云山的眼睛望着她,慢慢地说:
“我是谁呢,文森特?”
……
夏天来了,春天死了。
李文森端着手里的杯子,慢慢喝下那粘稠的液体。
曹云山的脸消失了。
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像海底的沉船一样沉在泥沙之下,又从万物中慢慢浮现。
那是不久之前。
夕阳坠落,浮世绘棉质短窗纱在风里起起伏伏,而乔伊坐在淡青色的山峦前,如同坐在画里。
“我猜我爱她。”
他望着她,忽然用法语轻声说:
“非常爱。”
……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低下头。
白色的手机屏幕在正午的光线下显得黯淡,她要极专注才能辨别出手机上小小的字体。
“他参与fbi办案时喜欢用银质手术刀解剖尸体,但用过就扔,还喜欢给尸体戴帽子——你可以给你的丈夫准备一打手术刀和帽子作为生日礼物。”
这位叫罗切斯特的老人说:
“我喜欢看恋人们在一起,祝你们爱情顺利。”
……
餐厅窗外种着一丛一丛的猫薄荷,天空蓝得像个童话,大朵大朵的云朵铺在远处山脊上,浪潮声从五十公里外来,从幻觉中来。
——那片大海又来了。
李文森看着手机,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把手机收回灰白色格纹的背带裤口袋。
“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