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余至瑶却是拼命挣扎起来——天都黑了,为什么还要带他出去?是要杀掉他吗?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六神无主的环顾四周,他开始惶恐的呼唤:“哑巴,哑巴!”
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发出声音,然而喊过两声之后,也就不喊了。他是疯了,可他有疯了的思维。他知道哑巴一定躲在暗处跟随着自己,只有在父亲把短刀插入自己胸膛之时,哑巴才会出现救他。是的,他很笃定,仿佛事先已然演练多次。
何殿英用棉被把余至瑶裹了起来,然后命令手下把他抬去车内。出门经过杜芳卿身边时,他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又是冷笑了一声。
杜芳卿垂下眼帘,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争去夺。心头忽然起了一阵绝望,他想自己和二爷永远都是有缘无分。
何殿英无处安置余至瑶,索性把他带回家中;至于马维元,则是被他投入了监狱中去。
宋逸臣的住处也被连夜抄了,然而依旧没能抓到宋逸臣。
何殿英到家之后,直接命人把余至瑶送去了东边客房。友美刚刚哄了两个孩子睡下,听他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哪知何殿英失魂落魄暴躁异常,竟是一嗓子把她吼了回去。
何殿英关闭房门开了电灯,这回客房里面就只剩下他和余至瑶了。
余至瑶已经从棉被筒子里挣了出来,露出身上的衬衫裤衩。房内明明就只有这两个人,可他并不去看何殿英——他几乎没有了目光与眼神。
何殿英定定的审视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总不信他是真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忽然疯了?
余至瑶并没有意识到此地与杜宅有何不同。暖气烧得很热,比火炉的温度更让人感到舒适。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冰冷赤裸的小腿,心中一阵一阵的恍惚。应该睡了,他想,早睡早起,不过要先关掉电灯。
就在这时,何殿英走上前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何殿英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摸上他的头发。厚密短发是一层一层的花白,指尖向下划到鬓角,两鬓也是斑白。何殿英探头过去,轻轻亲吻了他干燥的面颊:“二爷……”
余至瑶不为所动的望向前方,只想关掉电灯。
何殿英脱了皮鞋爬上大床,像先前那样跨坐上了余至瑶的大腿。近距离的凑到对方面前,他轻声说道:“二爷,看我。我是小薄荷,看我啊……”
他抬手捧了余至瑶的面颊,想要逼迫对方与自己相视。可是余至瑶即便面对了他,也依旧是面无表情。
何殿英缓缓闭上眼睛低下了头。额头抵上余至瑶的肩膀,他知道自己已经铸成了大错——一切都是不可挽回了。心脏沉重的向下坠,一直坠,让他简直喘不过气。
他亲手扼死了余至瑶的灵魂。
余至瑶等了很久很久,眼前终于黑下来了。
他的心情立刻轻松许多。熬过漫长的黑夜之后,天就亮了。天一亮,他就可以出门去了。
何殿英把从杜宅带来的棉被扔到地上,另展开一床新被为余至瑶盖好。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他枕上了对方的手臂。身体紧紧贴了上去,他在熟悉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
寒冷的十二月已经走到了下旬,等到元旦一过,他与余至瑶的感情,便是足足满了二十年。
黄粱一梦二十年。二十年来他每时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