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做了,就坐在院子里出神。不一会儿,披着一头湿发的纪潜之跑过来,央告他帮自己穿衣梳发。
“师兄,我胳膊抬不起来,怎么都穿不好。”
纪潜之低声说着,神色含了几分羞赧。大约是热水蒸过的缘故,脸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衬托得五官越发细致好看。只是身上衣物套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格外滑稽。
傅明帮纪潜之擦干头发,又理了理皱巴巴的里衣。动作之间,他的手指碰到了纪潜之胸腹上的疤。那是一道粗且长的剑痕,从左胸到右腹,扭曲地烙在瘦削单薄的身体上。傅明没有多看,转而捏了捏纪潜之的胳膊,果然是浮肿的。
半面崖上三个徒弟,纪潜之年纪虽然最小,却最为刻苦,每日拼命练武,丝毫不肯懈怠。
衣服穿好了,纪潜之乖乖坐到傅明怀里,让师兄替他梳发。
傅明有种自己是老妈子的错觉。他认命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动作。纪潜之默不作声地坐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师兄,你明天要去集市吗?”
“嗯。”
当然要去,否则师父非把他脑袋敲出个爆栗不可。
纪潜之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傅明没回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觉得有点麻烦。
听不到应答,纪潜之明显开始慌乱,转身对着傅明,脸上一片哀求的神色。
“我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我只想下山看看……就看看……”
傅明沉吟着不做声。他想起来,纪潜之两年前被师父抱上山,再没有出去过。那时纪潜之不过八岁,在山上过着枯燥无味的艰苦日子,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孩子平日里不爱说话,练功又勤奋,几乎从来不提任何要求,所以傅明也没有注意。
即便如此,傅明也没有立即答应。他抬手敲了纪潜之一个脑门儿,说道:“你去问问师父,他要是答应,我明天就带你下山。”
纪潜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扭身就往师父的厢房跑,脚步踢踢踏踏,带着活泼的孩子气。
傅明落得清净,继续坐在庭院里发呆。眼前不由浮现出两年前的情景,自家师父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回来,在庭院里进行急救。当时傅明把孩子破烂衣衫撕开,赫然看到胸腹上深可见骨的剑伤,已经发脓感染,散出腐烂的臭味。师父替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把坏肉剪掉。整个过程中,这孩子都不哭不叫,睁着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仿佛看不到任何事物。
在几个人轮流照料下,纪潜之逐渐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养伤期间,他经常坐在门槛上,看傅明等人练武。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师父便也开始教他基础招式,发觉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后,愈加疼惜重视。相较而言,不上进的傅明就成为门派的反面例子。
纪潜之的身世,傅明约莫知道一些。半面崖向南五百里,便是北方最为富庶的城池,洛青城。洛青城内的纪家,以侠义与豪爽之名见闻天下。而后变故,纪家差点灭门,唯独纪淮死里逃生。
纪淮就是纪潜之。听师父说,纪潜之重伤逃出来后,举目无亲无人收留,以至于被人贩子拉去偷卖。也没治伤,也不照顾,纪潜之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下山闲游的师父撞见此事,一时善心发作,便用两吊钱买了回来。
具体细节,傅明也不清楚。师父说话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