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近近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
方泗水。这个名字在悦来的脑海里翻腾……
“你……”虽然开了口,悦来却并不清楚该说什么。那个小太监没有理睬他,只是轻轻丢掉了手中的断枝,朝悦来身后的屋子走去。
“你是方泗水吗?”听到悦来的问话,小太监的背影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他慢慢侧过脸,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但这个动作反而使那颗不祥的黑痣愈加醒目。悦来先是一愣,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没有认错!我看见了,你耳朵后面的痣……”
没想到悦来的话一出口,小太监就反射性地用手掩了掩左耳,又迅速地放下了,从他的眼里射出充满敌意的目光,然后他恼怒且狼狈地推开了眼前的房门,闪身进屋插上了门闩。
悦来在原地呆了半晌。他被小太监的反应吓住了。“呃……”他低下头,又猛地抬起头,“难道真的是!真的是……”悦来虽然心有怀疑,但他并未想到自己玩笑般的猜测竟会是现实,如今他真是震惊得不敢相信了。悦来想起了那双敌视自己的眼睛,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
于是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默默地离开了。
泗水听到悦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他微倚在门框上,如潮的愁绪翻飞而来,又忽然休止。他害怕回想,回想那些痛苦,所有的痛苦,精神上的,肉体上的……
“别靠近!也别认出我!所有知道我存在的人,任何人!都别再出现了……”泗水在心里这样呐喊着。
因为班布尔善的权势,御马监的人都不来为难他,老太监王富贵更是主动要求做他的受训师父,甚至让他独住一个院子,也不叫他干活。但泗水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对一切都不在意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他问,随即想起了父亲的眼泪,于是他闭起了双眼。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过于平静时就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敲开你的房门。
傍晚时分,门外的动静引起了泗水的注意。只听屋外有人轻道:“方泗水,在吧?我是白天的……赶明儿!你还记得吧,你十岁生日时给我一袋糕饼,我就是那个小乞丐……哎呀,不说这些屁事儿了!总之快开门吧!”泗水本想不理,怎料悦来胡搅蛮缠,站在外面哼起小曲来。泗水厌烦不已,无可奈何,只得上前开了门,问道:“我已经说过你认错人了……”
“你让我进去再说!”泗水来不及阻止,他已经闪身溜进屋里。
悦来随便地坐在凳子上,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纸包,将它解开,里面竟是各种色彩不一的果肉干。见泗水依旧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悦来咂了咂嘴,笑道:“不好意思啊,只有这些见面礼,是从祭品里偷拿的。你以前送我一袋糕饼,我现在还你一包果干。嘻嘻……”泗水刚要说话,悦来又笑道:“你可别再说我认错人了啊!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你现在叫王敏,过去的身份是造办处材官王世康的儿子。可是,王大人的儿子我恰巧是见过的,他是个大肥猪啊!”
泗水把目光移到别处,冷笑道:“一派胡言,我就是王敏。”
“那你就是大肥猪了?”
“你……!”泗水一下子涨红了脸。
悦来捻起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无限感慨般叹道:“说起来,你真是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