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秀,与朝中身为外戚的姑苏氏有宿怨。据说梁公年轻时和魏孝公家的三小姐情投意合,有意求娶,谁知姑苏家的嫡子姑苏冕也看上了魏公家的这位小姐。姑苏氏历朝出皇后,魏孝公国公之位,两家强强联手,自然没有梁公的一席之位。魏孝公退了梁家的婚帖,改收姑苏家。日后魏家辅政失策,在朝斗中落了下风,姑苏家非但见死不救,亦落井下石,魏氏就此没落,而梁氏一族却如同雨后初生的竹笋,破势而出。凉生在梁氏一族的庇护下,也格外争气,一路从侍郎拜到了上卿,甚至于姑苏氏都要往他房中送美人。凉生这辈子没什么癖好,除了养它那只跛脚山鸡,就连上朝都得带着,从不离手。当世之人皆道梁上卿家的跛脚鸡是神鸡,能开运聚财。凉生在朝为官的那几年,京城市集里的跛脚鸡也总是比一般的正常鸡卖得好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继位后,梁家的财力势力日渐蓬勃,姑苏氏则日益薄弱,以致其起了杀心。次年春郊,凉生陪梁公自古河道下江南寻访故里,船刚到吴郡便被劫持,命悬一刻之际,凉生将梁公打晕,塞在乌篷船的船囊甲板之下,自己同护送的小兵以命相抵。待到梁公醒转自船囊中起身之时,他的头发已被自甲板缝隙渗漏的血水打湿,而甲板之上全是横陈的尸体。凉生的尸体与一众小兵堆叠在一起,冰凉冰凉。梁公这生戎马江湖,虽然子嗣众多,却也只收了凉生这一个义子,因此分外疼爱。如今惨死在眼前,不由得痛心疾首。凉生生前从不离身的那只跛脚山鸡立在凉生尸体旁,不住地打鸣。梁公心想这鸡是凉生的遗物,须好生端养着,作势要抱那只山鸡,却被其啄了好几次眼睛,只得放弃。梁公在吴郡没什么亲戚朋友,去汴州还需些脚程,又怕仇人再次找上门,便藏身于三清山一间残破的寺庙里。他老迈无力,若一直在山中呆着,山上寒气侵体,风湿发作,活不过半个月。正愁着,谁知第二日,凉生竟踏着山路,寻了上来。他身上的衣服还留着前日的血污,人却冒着热气,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梁公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小又同山阴阳氏交好,也不见得有多惊慌,只是淡淡问凉生他随身的山鸡到哪儿去了。
一提起山鸡凉生便哭了,说他醒来的时候那跛脚鸡已经死了。梁公抓起凉生的左手腕,捋开他的衣袖,触目而来便是一条红线。那红线很细,如丝般嵌在凉生的皮肉里,梁公的眼睛顿时红了,道:“凉生啊,你好命啊,这山鸡精弃了自己修炼成人形的机会,拿自己的魄换了你的阳寿。你手腕上长出来的,是血线,而且是所有血线里成色最好的鸡血线。”
“镜子已经放置好,接下来该怎么做?”那老怪物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你只要盯着烛火不眨眼,就能走到中阴间去。”我道,“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四下安静了下来。我摸着手腕上的红线,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鸡血线,但血线的制法我很清楚。魏延一定是心下着急寻我,恐怕我出事,干脆割了自己的一魄,凭着婚契的联通力,硬生生将血线埋在了我手腕上。我被割去天眼已疼得出现幻觉,更别提这割魄之痛了。
我静静等待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否事成,只能靠老天了。结界里忽然冷了下来,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