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一日夜的泪再止不住,她右手捂着嘴,拼了命去看窗外的江面。水面上摇摇晃晃、飘飘荡荡的是月影,是灯影,还有一艘艘渡江游轮的倒影……
三哥,三哥。侗文……
侗文。
她在上海的一家大饭店定了房间,也定了去英国的船票。
全世界都在打仗,船期待定。
沈奚在饭店等待着,看川流不息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和女人。这里有刚才新婚不久,丈夫就赴美经商,孤单到此用餐的少妇;有大谈民主自由的新派女学生;有私奔被抓回去,送去乡下,又偷逃回上海来混迹在大饭店里和人闲谈恋爱,过夜谋生的女人。
每天早晨,她都在等船走的消息,又怕真来了消息,就没退路了。
三月的某个早晨,突然有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步入早餐的大堂,手中拿着厚厚一摞报纸:“袁世凯退位了!”远近哗然,每一桌都在抢夺着报纸。
如此消息每日都有,像挣扎的溺水者在呼救,喊得久了,信的人也会减少。
可今日是登在了报上。
那个年轻人发完最后一张报纸,见沈奚这里有空位,于是对她充满热情地点头示意后,坐在了她身旁:“退位了,真的退位了。”
酒店大堂里有人带头欢呼鼓掌,死气沉沉的客人们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都沉浸其中。
1916年。
她在上海的和平饭店里,手握着去英国的船票,等待她的是再一次的留洋之旅。船期未知,前路未明,可至少她眼前的餐盘里还有面包。
套用他喜欢的麦克白里的戏剧台词就是:
to-orrow,andto-orrow,andto-orrow,creepsthispettypacefrodaytoday,tothestsylbleofrerdedti
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的跋涉,直到最后那一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到爽了00
第二卷
第36章第三十五章今岁故人来(1)
1918年初春。
晨雾弥漫在法租界码头上,许多光着脚的装卸工人挤在一处。在等天亮。
沈奚带着四个中国籍的男医生、三个男护士、三个女护士,穿着白色的工作衣,戴着口罩和帽子,也等候在这十六铺的外滩码头。
这里是上海唯一经营国际航线的公司设立的码头,他们在等一艘今早会入港的游轮。
当年,她和傅侗文归国,就是从这里下船的。
“沈医生,”一个男医生在沈奚耳边问,“你是女人,一会要有人出言不逊,或者动起手来,记得往我们身后躲。”
“不偷不抢,为什么会要动手?”沈奚哑然而笑,“你们要护住那三个护士啊,都是我好不容易招来的女护士,可不要给吓跑了。”
大家笑。
“沈医生,我们才不怕。”其中一个女护士表决心。
沈奚也笑,虽然笑容隐在了白色的口罩下。
“我担心,我们这几个人,拦不住那么多的旅客。”一艘游轮跨越重洋到上海这里,虽然一路都有下船的旅客,可到了这里,至少还有几百人。
他们只有十一人。
“总要试一试,况且我们不是要扣押他们,只是要询问,船上是不是有流感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