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动荡,已听那老气横秋的吴攥史咳咳嗽嗽颤巍巍地跪伏下去,抖着手拜道:“微臣内史府吴庆修,咳咳咳……参见皇上。”
齐昱简直想亲自起身来扶他一把:“……快平身。”如此老朽,竟也能派来?
他挑起眉梢去看董谦,而董侍郎很懂皇上的顾虑,遂道:“皇上容禀,除却内史监曹大人,吴攥史乃如今内史府年纪最轻的……微有嗓疾,并非痨咳,身体倒还康健。”
甚么嗓疾,朕看他是烟袋抽多了。齐昱扯了扯嘴角,不想再多管。
董谦退下去,他冷眼瞧那吴攥史徐徐挪到九折秋菊屏风后跪坐下,忽惊觉身量气质与脸容,当真能影响一个人——
噫,温彦之穿这同样官服,怎就那般好看?朕头一回都能看直眼。
齐昱摇了摇头,铺开文书开阅,刚起了个头,屏风后连连:“咳,咳咳,咳!咳咳——咳。”
齐昱:“……?”
居然还带转调的。
他凝眉定了神,正执笔要朱批,屏风后又传来:“咳咔咔!咳……”
齐昱直接扔了笔唤黄门侍郎:“去把董谦给朕追回来。”
黄门侍郎连忙紧跑着去了。
齐昱支着脑袋盯那压在臂下的文书,此时的白纸黑字乱得好似捉鬼的符咒,看是看不进去,想沉下心,屏风后又传来吴攥史清嗓子的声音,偏生他此时心绪沉累,又懒怠去训人。
此刻他忽觉,有温彦之那呆子录史的时候,竟还挺融洽。
就是……有点气。
哎,糟糕……
他长指擦过额际,在紧闭起眼来的那一瞬,眼前明灭的竟是温彦之平日里的数十次笑颜,浓情起落在心尖,似海浪松风,低头睁眼一息中,相思几乎成疾。
这才第一日,竟就开始想念。
齐昱曲指叩额心,挥散杂想,平手执笔,最终在吴攥史的咳嗽声中,洋洋洒洒落下数行御批。董谦由黄门侍郎领了回来,无可奈何带着吴攥史走了,说即时将人换来。
可再换也都不是温彦之啊。齐昱叹了口气,在脑中攒起拳头狠狠打自己脸。
——完了,完了,朕已入了魔了,如此实在太不庄重。
然而正在心中詈骂自己时,他眼角余光又不住瞥向殿外,打望送信的宫差。
——那呆子究竟有没有给朕写信?
朕临走前究竟是扮哪般大气,噫,真该把呆子带回来的!
黄门侍郎抱着木匣子再进殿时,齐昱已经把甄选官文看毕了,礼部与翰林的顺星祝祷递到案前,颇学究,他懒怠看,顺眼瞧了瞧也就批下了,着内侍送去相国寺。
“启禀皇上,”黄门侍郎跪呈,“今日书信至了。”
齐昱闻言顿时把笔一搁,“快快快,拿过来。”
“……”黄门侍郎愣愣站起来奉上木匣,与周福面面相觑。
——今上果真勤政,对江山社稷热情甚高。啧,我等自愧哉。
齐昱抽开木匣上的薄板,将内里信件一一翻过,最终目光落到一张素封上,见了封角上青竹小楷写就的“温彦之叩呈”,不禁喜色从心中延入眸中,心道果真呆子听话,而府衙内信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