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香。
有时他甚至以为自己身在维也纳,冬天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外面肯定是一片萧条景象。然而睁开眼睛,窗户外的树枝上还长着新出的叶,如此地生动,阳光温暖地照进他的房间里,王笙这才想起,原来还在国内。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昏沉沉地睡去。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红肿得像泡在甜水罐子里的蜜桃,难道是哭过了?
别哭,我还活得好好的。知道你伤心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察觉,别哭,外面的人看到了会笑话。
真想吻去你眼角的泪,如果那泪是为我流的。
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最后想到的是你。
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去找你呢?明明鞋都穿好了,手放在门把上,还是没有把那扇门打开。
梦里都是你的身影,明明近在眼前,实际却远在天边,如同林泽的仙女,被你无情地戏弄。
乐平啊……
当王笙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坐着的人,竟以为是梦,伸出右手摸上了他那双红肿的眼睛,轻声地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施乐平回答他:“从中午坐到现在,你一直没醒。”
王笙才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梦,气息上涌,他被自己的呼吸给呛到了,在床上喘得不行。施乐平急忙要按铃,被他拉住,王笙喘匀了气后对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他略带哽咽地说,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好看吧。”就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施乐平完全笑不出来。
“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多少替我开心一下吧。”他拉着他的手说。
“祸害要留千年的。”施乐平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已经有一个礼拜,但施乐平还是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来看王笙。这是他最重要的时期,再过两个月英国那边的学校就要开始审核了,他必须争分夺秒地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
原本王笙也应该和他一起,在维也纳的音乐学院为两个月以后的考试努力,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
这是一座温暖的南方城市,半个地球以外的维也纳正裹着大衣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天,他们却穿着短袖在湖边的小路上漫步。简直不像在秋天,施乐平说这是夏天的延续,你听,居然还有蝉声从高树上传来。
王笙坐在轮椅上,他许久没出来了。他本不喜欢被人推着在医院里走,像个残疾人,行动全不由自己。之前也有护士提议带他出去晒太阳,被他严词拒绝了,还动手摔了病房里家人送来探病的花瓶。出事后他脾气很差,但这些情绪从来没有在施乐平面前展露过。
他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未来。
伤恢复得很好,完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就是不能拉琴了。
音乐家的身体比玻璃还脆弱,一旦破碎就无法按照原样拼接起来。
他的左手粉碎性骨折,连抓握都困难,更无法做长时间的运动。
完了。
这是他清醒后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词。
施乐平把他推到了湖边,有野鸭子在湖面上嬉水,小心地清理身上的羽毛。还有一群候鸟在此暂作歇息,喝饱了水便要往更南方的地方飞去过冬了。这座温暖的城市竟然也留不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