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原之上,几乎无人能敌。
王翦也没想着正面敌过魏人的车兵。
他采用的方式,用象棋术语来说,叫做兑子。当然,此时象棋还未成型,与之最像的棋盘运动是塞棋,乃是六博演化而来。
还记得原本放在弩兵阵后的三百架战车么?接战伊始,随着弩兵的左右散开,这三百战车也随之往右翼方向靠拢。
在魏武卒奋勇冲阵之时,两军的车兵也开始激烈交战。
说是接战,却更像是在对撞。
不同于由良马拉拽,意在破阵的魏军车兵,昭人的车兵之上除了御手,该有的射手与戟手都没有。
只有三匹劣马拖曳的昭军车兵,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游斗,纷纷上前与魏军车兵互撞。没有戟手与射手,想游斗也不可能,王翦的意图非常明显。
在中军之前,用车架的残躯构造一道车兵无法前进的障碍。
看破了昭军企图的魏军车兵开始有意识地躲开昭车的冲撞,希望从左右两侧绕开昭军的障碍,却再次正中了王翦下怀。
方才左右散开的弩兵阵并未退回阵中,而是出现在军阵的左右两翼,趁着两军车兵互相兑子之时,以鹤翼展开。
弓弩攒射之下,魏军车兵损失惨重。
与弓箭不同,弩箭弹道弧度很小,且箭头较轻,故而无法抛射,当两军步兵接战之后如果再从后方射击,很容易就会造成误伤。
因此,原本对阵之时,如果两军开始接战,弩兵或者退回阵中观战,或者换短剑近战,没有继续射击的可能。
而由于弩兵的金贵,以及被近身后很容易造成的大规模减员,几乎所有将领都会选择让弩兵撤回,等到追击之时再出阵。
王翦此时将弩兵散在两翼,就不怕魏军车兵突进阵中吗?
不怕。
车兵的天敌是什么?
不平坦的地面、硬弩,还有就是骑兵。
除了地面由于时间太短的原因无法凑上,另外两大天敌,上将军都给魏人安排到位了。
为了掩护中军步卒推进到昭军战阵之前,魏军付出了几乎全部的左翼骑军,此时车兵身侧没有骑兵保护的恶果,终于开始体现了。
右翼,昭军骑兵从射过两轮之后就散开的弩兵阵中穿插而出,奔腾的骏马擦着弩手们的手臂就冲向了陷入重重阻碍而动弹不得的魏军车兵部队。
左翼,一直没有登场的混合战队也开始发威。
骑兵自然与右翼相同,从弩阵中穿插而出。体型过大的车兵,开始断后。
断的,自然是魏军车兵的后路。
此时,魏武卒被昭军戟兵和第二波长矛阵逼得连连后退,依然靠近了车兵残骸堆积而成的障碍物,局势危急。
而魏军的车兵更是被团团围住,原本应该支援魏武卒的他们,却陷入了比武卒还要危险的境地。
晋鄙对此的命令只有一条:死战。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改变战局的手段。
精骑、魏武卒、车兵,三支最强部队全部陷入死局,任谁都只能感觉无能为力。
当你的最强手与对方普通手段相差无几时,还能如何呢?
虽然晋鄙手头还有十余万毫无损失的步卒,但除非上天能够突然给他降临一支万人骑队,或者三万魏武卒,否则败局已定了。
“大局已定。”
啥?
扶苏看着眼前黄尘滚滚的战场,虽然明知道上将军不会拿这种事逗他,却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两军绞杀得难解难分,若不是两军战甲一黑一白对比鲜明,他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就赢了?
看看日头,不过走到中间。两军正式交战还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然而再看看身周的将官们俱都面露喜色,扶苏心知胜局应该的确已经很明朗了,于是又仔细看去,想要抓到一些线索。
还不等扶苏这个外行稍微瞅出点线索来,就听到上将军又发话了,这句话更让扶苏疑惑。
“晋鄙在等什么?”
扶苏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王翦上将军的思路。
但如果不去考虑如何看出魏军的败局已定去思考上将军的第二句话,扶苏自认为还是能琢磨出一点意思来的。
自己之所以能看到难解难分的绞杀场景,原因只有一个:晋鄙并未决定撤退。
为何不趁着昭军主力围杀武卒与车兵之时撤离战场,尽量保持有生力量呢?
仔细品着上将军所言,扶苏也陷入了沉思。
晋鄙,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