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我,说话间反手抽簪,挑了挑灯花,侧首低眉顺眼道:“我的公主殿下,我有个心上人。你可知,我的心上人是谁?”
明明是个异族的公主,这许多年,倒是将我大煦女子的温婉模样学了十成十。可即便再像,也到底是个异族人,长着颗非我大煦的心。
“既是你的心上人。”我将装点心的盘子磕恶狠狠碎了搁在她脖颈上:“本宫怎么好知道。”
郑晗旸闻声进来,被我喝住了:“出去。”
我瞧着那片细皮嫩肉被划开一个口子,流出红艳艳的血丝来,道:“你知晓薛霓裳要杀我二哥,还借你哥哥的手,将本宫绑了去,入尔彀中。遑论其他,便是囚禁公主,设计刺杀皇子,赔上你整个慈朱都不够!”
我凑近了问她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不说话,我道:“怎么?特意坐了花船,弹你弹过的曲子,一路到此,为的不就是本宫来寻你么?再者,你说得要说闲话,怎么倒先闭口不言了?”
“不。”克尔泉忽然笑了,摇摇头:“我的殿下,这可不是什么闲话。”
我心下一惊,克尔泉身形一闪,就跳出窗外,跃入河中。
我扒着窗框,不消片刻便寻不到她的踪影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遍遍想,她不是来寻我的,那便是来寻其他人的,来寻其他听过那首曲子的人的。
大舫上那般多的人,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究竟是哪个?
克尔泉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见是个身手极好的。
身手极好……我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却被瞒得这样严实。
她平日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此番反而将我套了个底。
从先前二哥与慈朱二王子交手那日来看,薛霓裳虽也被人套在里头,但未必如我这般到此才想得七七八八,听她言语间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我思来想去好久,竟是不得头绪,身心愈加疲惫,到了别苑门前,遂从郑晗旸手中拿了灯笼,摆摆手让他走了。
刚走到廊下,就碰到了吃吃。她穿着一身浅淡的衣裳,在月下影影绰绰地立着,原本似是在瞧天上白玉盘,听到动静,就朝我看来。
我心下一空,提灯一动不动。
院子里的夜蛩声声入耳,偶然风疏,枝叶飘香。
吃吃忽然说了句话。
“什么?”我一时没回神,又向她走了几步,看那清丽的眉眼都现在眼前,听她道:“明日有雨。”
我抬头瞧了眼月色,周围一圈彩云。
她又问我:“是郑公子送你回来的?”
我点点头,就见她别开眼道:“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我追过去看着她,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问:“你可曾尝过本宫给你的糖人?”
她抬起眼似是询问,我觉得自己面颊热热的,凑上去问:“你可,可懂本宫的意思?”
她稍稍收了目光,清清冷冷地问:“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的脸轰得烧起来。
吃吃大概不晓得,她这样半阖了眼帘微微斜了目光看人的模样,最是情深。
我都要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了。
她的嘴唇薄薄的,偏生中间的地方又有些撅起来。
我瞧着就如同着了魔,冷不防被一声“咔哒”惊醒。原是手松了,灯笼掉下来,砸在地上滚了滚,直接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