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酒又重生的王爷。我谢樨的那一世连鸠占鹊巢都不算,因为那副凡人躯体原原本本就是为我打造的。是天界为了造出另一个“胡天保”所制出的人偶,明里暗里地让我去提线,去试探皇帝的心思。
所以我第一世终身孤寡,第二世同样亲眷死绝。第一世惹上张此川,第二世同样被他算计。
——张此川立在我的庙前,轻声道:“王爷不知道么?我动私刑杀人,断人生前念想,毁人死后名声,罪大恶极,圣上将我贬为官娼,要我也尝一尝遭人踏在泥里耻笑的滋味,如今别人看我如瘟神,避开我犹恐不及。王爷肯与我讲话,肯收我的东西,是不在意呢,还是——未曾听说呢?”
——“云岫楼如今在做皮相生意,早在三年前便已不再是原先的酒楼了。王爷您却像是少活了三年。”
我还是我,张此川也还是那个心思敏锐的张此川。那皇帝派他接近我之后,听他描述,再看着活生生的谢樨,心中想必浮现的是我早先的脸。
他不怕吗?能成心魔,想必是怕的。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胡天保就有谢樨。
君要臣死,我便要重蹈覆辙。
对神仙来说,我原来也只是六仪星盘中,探查龙脉那一角的闲棋,生死毁伤根本无足轻重。玉兔知道,他没有告诉我。无眉和判官几度三番暗示我,拿各种各样神仙遭劫的故事告给我听,我却没有听出来。
我抱着玉兔道:“是你起的便好。”
他道:“谢樨……”
我深吸一口气,问他道:“这次下凡,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什么话。
我在心中计数着时间,等他开口,可是数过了百下,他仍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一到一百,我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我再问他:“小兔子,如果哪一天我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大抵伤心一阵子,然后将我忘了罢。
他将头埋在我怀里,一声不吭。我瞧不见他的脸,只感觉胸前慢慢渗进去一片稍烫的热气,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越抓越紧,最后松开了。
我抱着哭得全身颤抖的兔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知道我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死在别人手里,最怕受人欺骗。”
他仍然在哭,我将他慢慢地从我怀中剥出来,将他以往送我的琉璃瓦刻兔儿爷放在床头,给他盖好被子。
他哭得更凶了,死命埋在被褥中不吭气,手却伸出来,想要抓着我不让我走。
我脑中一片清明,清楚地检视了我的过去,我的家人,我的生死。现在玉兔这边,已无什么要紧事了。
我离开了玉兔,出了宫,动身去找无眉。
无眉对于我的到来并没有很意外:“都知道了?挺快的,那只兔子没跟过来?”
我道:“没跟过来。”
无眉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再笑了笑,指了指旁边一个板凳:“坐会儿罢,殿下。”
我也笑:“早没有什么殿下了。”没推拒,跟着他坐下了。
无眉在看守张此川。这地方离皇宫不远,却靠近山中,算是半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住在土屋中,再临时搭了个草棚。另有一个姓花的小少年,每天采药诊脉,进出都与一条黑龙在一起。
无眉给我介绍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