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印入她的感知。
他蒸腾出的温度几乎灼伤她。
后来梦见养父,也就是哥哥何灏的父亲。
养父的脸总是暗着,干枯的嘴唇爬满香烟燎焦的痕迹,喜欢眯着眼打量何风晚干瘦却慢慢成型的样子,像在盘算该卖个怎样的价钱。
何风晚脚一蹬,随即醒了过来。
她忽然想起在和梁丛月离开家乡前,两人趁清明节一起给哥哥扫墓。
乡下没有统一规划的墓园,大大小小的坟包布满山头,每逢祭拜的时候,山间的羊肠小道特别热闹。那时的何风晚已被孙道然安排去了梁家,听说养父肯放过她是因为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对于没能在她身上捞到好处始终不甘愿。
那天梁丛月让何风晚等在山脚,她先上去探探情况。
山道泥泞只足两人并排通行,何风晚杵在道旁,被往来扫墓的人群推搡,差点失足掉下田坎。
没人注意她,前方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突然撒泼似地嚎啕。
一家子大人来哄,半天没哄动,直到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
烂得不成样子的山道上,他皮鞋居然没沾上半点泥污!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子的头,他奇迹般地止住她的哭声。
凝滞的人群重新流动起来。
经过何风晚身边时,那人意外地停下,低眸看她。
这特别的注视让她倍感压抑,拼命祈祷着“你快走”。她高傲的自尊拒绝别人滥施好心,可心里某个角落又异常渴望有人抱抱她,哄哄她。
她的哥哥没了,养父想卖了她,她要和别人逃离家乡,去往未知的城市。
每个人都告诉她,从此就是大姑娘,该懂事了。
所以她羡慕那个任性大哭的女孩,希望停下的这人能像刚才那样,也摸摸她的头。
很可惜,他被旁人叫了声“先生”,催促着离开。
卓蓝抱着加湿器进来的时候,看见何风晚睁着眼,一声不吭地流泪,神经蹭着头皮紧张起来。
她连声音都不敢放亮,憋着气小声问:“你没事吧?”
何风晚扭头,眼里一片茫然:“啊?”
卓蓝:“……”
揩去眼泪,手撑着床沿坐起,何风晚这才觉得浑身哪都酸疼。她手揉着肩膀,转动脖颈,问:“蓝蓝,什么时候了?”
“中午两点多了。”
“给我杯水。”
一连灌下两杯白水,何风晚勉强缓过神来,肚子不失时机地唱起空城计,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我给你做点,你慢慢下来。”走前卓蓝又回头,盯着她两边深深凹陷的眼眶,“啧啧”地摇头,“你这样子,可真像……你回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
何风晚脱下白色羊毛罩衫,看向边缘印上的一小块变干发黄的血渍,有气无力地哼道:“和你想的也差不多了。”
卓蓝煮了一锅燕麦,切好猕猴桃和苹果,再混入樱桃番茄和车厘子做了碗水果沙拉。
何风晚像被人关了几天,两条腿蜷在座椅上狼吞虎咽地下肚,连说话都没空。
与卓蓝外貌的冷感不同,她居住的房子由各种温暖亲肤的材料充实,像是木头、纯棉布料和手工编织的毛毯,温煦的阳光爬上大地色窗幔,留下缓慢移动的影子。
卓蓝斜靠手臂,问:“是江鹤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