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时分,农事暂止,万物禁闭,生机亡寂,阴阳交接,春季待临。
众生的一切,都在起死回生的节点之上,人间应当安神静体。
所以,冬至始,天下之众,家家休沐五日,以迎日至之礼。
大裕皇城地处中原淮河以北,早早就接受了寒风南下的洗礼。
百卉始凋,枝头挂着的花骨朵被雨水泡得饱胀,垂挂着,花瓣儿一片片往下落,扑向地面。
连风刮过的呼啸扑到脸上,都划过一道刺骨的触觉。
常初执了一把花伞,后面跟着撵着她步子紧随其后的卫惊鸿。
那边淮宵捧着今儿太子府膳堂里新做的豆奶饽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他眉睫静楚,澄亮的眼眸里不带情绪,睫毛被雨雾粘湿,闭眼之间似画出一片片绵绵雾气。
后面跟着拎着一食盒豆沙包的常尽:淮宵,你的豆沙包什么时候吃?
淮宵回头对他一眨眼:吾腹未空,不思饮食。
吃!再不吃都凉了!
小初说我越来越成熟了。
啊?
这和被迫叫他提食盒有什么关系?!
所以,
他莞尔一笑,我是大人了,你要听我的。
刚想反驳几句,走在淮宵旁边的方故炀猛地一回头,一个眼刀唰唰甩过来,常尽立马闭了嘴。
那边常初甩甩水,收了花伞,笑着给自己哥哥又捅几刀:是真的长大了!
后来那盒子豆沙包还是到了博雅堂一人一个给分来吃了,方故炀分了两个。
淮宵瞅了眼在一边打寒颤一边打喷嚏的常尽,也多给了他一个。
第二个豆沙包刚被自己低头咬了一个缺,在嘴里嚼吧嚼吧,抬头就又迎上太子的眼刀,常尽不由得一缩脖子,低头继续咬。
一天的时辰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做了个收尾。
散学后,学堂里搭了几个木案,准备了糯米粉和麦子裹肉馅儿供学生们包了馄饨带回家去孝敬双亲。
太傅也留了下来,点了烛灯几盏,背着手绕着木案,像平素讲学一般挨个指导。
那太傅今儿衣袖拂过桌面时沾了面粉,手心上也是,说到动情处,不禁以手抚须。
胡须沾上面粉,活脱脱似个顽童。
他见学生们忍耐不敢笑出声的模样,自己倒先哈哈大笑起来,不免引起室内一番哄堂大笑。
那烛影映在墙上,随着绰绰人影一同摇曳起来。
太傅讲,馄饨有如鸡卵,似是那天地混沌之象,为破阴释阳,以支天地阳气生长,故在冬至食用。并且谐音为混沌,有不开窍糊涂之寓意,食之便可增益人智。
惊鸿,这么说来,带回家去,能替父母补气血,还能让他们更聪慧?
是吧,我娘亲最近老找不着她那件石青银狐褂在哪儿。
给令堂多包几个吧。
好!
淮宵在一边忍住笑听着卫惊鸿和扶笑的对话,摇摇头把刚刚包好的一只馄饨放到常尽伸过来的手心,下意识看了一眼往这边偷瞄的太子,又看到太子手中的馄饨捏得不成样子。
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愁还是在偷着乐,淮宵把下一个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