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故炀没说话,把佩剑安安静静地放在室内摆放着昨夜陈茶的黄花梨木桌上,转过眼看他。
北国如今,危在旦夕。
淮宵冷着脸,天下,迟早是你方家的。
自己那年五岁就派来这陌生的国度做了质子,迷迷糊糊被安排进太子府,开始一天天在别人眼中如傀儡般的生活。
大裕在其他国家渐渐强盛的状态中,也不再是问鼎中原的强国,但淮宵,十分看好年轻的太子。
好在他是在博雅堂接受了正规的教育,也拥有了一群青梅竹马。
但这其中,最为特殊的大概就是这太子殿下。
尽管太子不爱说话,性子又冷淡,却是他这段时期唯一的骄阳。
方故炀想动动嘴,又发觉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张了张嘴,未经过温水浸润的少年嗓音有些哑,倒也很轻:或许。
淮宵点点头,掖了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方故炀,道:太子请回。
或许,他们的前途未知,年纪也轻,好多道理太傅教不会,也还未经历世事变迁,是没有办法去懂得的。
那你,方故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强笑道:再歇会儿罢。
淮宵未答他,动了动身子,往被褥里又钻了一寸,似不觉夏日清晨闷热。
太子提了佩剑,转身去,又踌躇几分,忍不住回了头,然后匆匆离去。
终究还是年少。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中秋左右,一轮月满。
将军府上千金常初十四岁的生日,也总算是在她的期盼之下到来了。
参加过一年一度的中秋皇家宴席,见过朝臣之后,一群人提前开溜,按照惯例分头去将军府你追我赶闹翻了天。
将军府离博雅堂有那么一段距离,坐落在皇宫城南方。
常尽每日清晨,同父亲一个时间起床,点着灯。
他将父亲送上入宫的马车后,自己再去到妹妹的房门口,检查过了备好的朱砂细盐,盛着豌豆粉的鱼洗共振盆,等着常初出来。
这偌大的内庭,几间正房厢房,一个习武场,几对被风沙磨去棱角的石锁石墩,一处后花园,一堵玄青色、爬满了绿植的高墙,一座刻着数只白虎的石桥。
以及清一色的黛蓝鸦青色窗棂,一堆常家兄妹小时候玩儿过的木制玩具还有一些精致的弓箭。
慢慢地,慢慢地构成童年温暖的回忆,和着一片片来自他们的笑声;静静地,静静地交织在一起,传得很远很远。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常将军供手参拜了还年幼的方故炀,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宫中热闹的盛宴,一身鱼鳞银甲还未来得及换下。
他眉目间已被风霜洗去了血腥杀气,但年迈的身躯依旧笔挺,似在歌颂着不朽的战功。
皇帝尊重这位将军,太子自然也尊重这位将军。
方故炀与外人相对稍显冷漠的神色有了些缓和,摆手道:将军多礼。
常将军抬起手,大掌抚了抚自家儿子的后脑勺,笑道:尽儿,好好招待!
等常将军开始吩咐府上管家招待事宜后,方故炀对上常尽的挤眉弄眼,差点没绷住笑场。
将军不必多礼,本王与贵子交情甚笃,自是熟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