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这样的一栋楼宇几乎能称得上金风细雨楼的总枢,苏梦枕将陈照水放在这里,确实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
刚走进这栋楼的时候,陈照水就感叹起来了:“有这么多人,真好。”
沃夫子笑道:“这不算多。”
陈照水跟着沃夫子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高大书架,用不会影响账房筹算的音量道:“元岛人少没有专门的账房,这块就归在数术下头,等账本积攒地多了,才划出时间去算,统共四个人,不像这里这般安闲。”
沃夫子道:“这也不算安闲。”
陈照水道:“我们最忙的时候就得不眠不休十数日,一刻也不能停,哪比得上朝而起暮而归呢?”
沃夫子突然道:“你不应该和我说得那么细。”
陈照水笑道:“总得让你知道我有多能干呀。”
陈照水当然很能干,白天问清了记账的方式,等夜里没什么人了就点亮青铜灯来算,第二天账房们再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把一年的账目全理清了,还列了张单子点明何处记录有误、何处应为假账。陈照水有心拖延时日,每日只有半个晚上筹算,白天就和会计们商量账目错处的由来。可再过去一个旬日,连旧年的账本也全被理完了,她问沃夫子还有什么事可做的时候,他只好客客气气地建议陈照水出门看看风景,然后匆忙去找苏梦枕。
沃夫子觉得为难,陈照水亦是。若论风景,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元岛的,更何况青铜灯有吞噬光线的特点,再美的风景也只剩下阴森可怖了。若说世情,金风细雨楼地处京郊,组织调度井然有序,绝非有趣的市井生活。如果要进城,又难免会遇上六分半堂,运气差些,可能是蔡京之流,再差些,就是诸葛正我的门人,她若是孤家寡人自然不怕,但如今她却得担心是否会给苏梦枕带来麻烦。
陈照水本想找个人下棋说些话,等迈出房门,却发现自己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而他们也各有要职,绝无可能陪她消磨时间。她站在门口犹豫了晌,又退了回去,将门窗掩拢,抱着膝蜷缩在软榻上,用极低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书。
她说的是旧日里和顾飞白一道编的故事。讲的是青年外出时为仙人所救,后拜入门墙修习仙术,等返乡时却发现师门早害得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诸般反抗挣扎后被镇压在千山大雪中。陈照水一边说,一边将故事又往后编,添了一段师门后人忘记旧时事,反当青年为德高望重的长辈,最终招致族灭。
等故事编完已到夜里,陈照水拿起笔将这段记下,再读一遍却觉得故事俗且空,又都将稿纸付予烛火。她正烧着稿子,一个唐姓的姑娘叩门请她去见苏梦枕,那姑娘有些冒失,听陈照水应下便开了门。房内俱是黑暗宁静,只一盏素面青铜灯发出冷色的光,照着陈照水那双秋水似的眼睛,沉默着看向门外的来客,有一种绝类庙堂的端庄肃穆。姑娘受了惊吓,不由低呼了一声,丢下手里提着的灯笼往远处跑开了。
陈照水低垂下眼,慢慢地吹熄了灯,又用内力震碎了余下的稿纸,这才起身去捡险些翻了蜡烛的纸灯笼。到了玉峰塔,苏梦枕未说正事,先领着她绕着玉峰塔慢慢地走。
虽是夏日,天泉山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陈照水仍旧提着那盏灯笼,浑然不知烛火早已熄灭。苏梦枕也不说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