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叠的纸张散乱,放任思绪陷入回忆的怪圈。
方棋从出生便没有父亲,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没有父亲。
幼年时玩伴拿这个事嘲讽他,笑他有人生没人养,父亲是杀人犯,还说他是寡妇带大的。
幼小的方棋知道杀人犯不是啥好词汇,捡起石头追了人家两条街。
后来渐渐长大了,被他用石头砸过的孩子纷纷疏远他,跟别人说方棋是个小土匪。这个传言渐渐流传开来,谁见到方棋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在方棋无数次打伤同学后,他老师来方家做了次家访,跟方妈妈严肃的强调方棋匪气过重,需要整改。
“现在还小容易治,别等大了,让孩子成个混混。”
老师走后,方妈妈把方棋狠狠揍了一通,又抱着他大哭,“你怎么跟你那个死鬼爸爸一样?这毛病,怎么不知道改改啊?”
那是方棋第一次从妈妈口中,听到自己的爸爸。他不清楚男人是怎样的角色,却记住母亲带着哽咽的斥责。
打那时起,方棋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虽然还是一点就炸容易跟人吵嘴争执,但在学校动手的事情再没发生过。实在想打架了,他便在校外找几个‘师父’练手。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过得清贫,倒也还算和乐。
直到方棋十八岁那年,他刚刚参加完高考,领到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高考完某天,家里来了个陌生的瘦高个。
方妈妈把方棋拉到瘦高个男人跟前,说是他爸爸。
瘦高个脸颊塌松,眼眶凹陷,眼珠子浑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病态,像是被笼罩在满是雾霭的玻璃器皿中。
方棋觉得生疏,也觉得古怪,在他面前默然僵了良久,那声‘爸’无论如何都没叫出来。
男人没勉强,塞了几百块钱给他,摸了下方棋的头,欣慰的笑了。
笑里,似乎有其他的意味在。方棋心中疑虑越来越大,却终究没有细想。
瘦高个停了两天,匆匆走了。方妈妈留他,瘦高个推辞说要做生意,等赚了钱回家跟他们团聚。
又过了半个月,方棋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给他们递来份天价的账单。
根据几个催债人口中描述,方棋勉强拼凑出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的生平经历。
男人年轻时是个混混,因为长得顺眼,是当时流行的美男子,举止间还有点流氓的痞气和狠劲。平时出手阔绰,打架从不手软,受到很多小姑娘追捧。混混跟几个姑娘逢场作了戏,竟也处了段姻缘,姑且算是定下来了。
再后来那姑娘给他怀了孩子,家里也认了混混当女婿,两个人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混混打了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少爷家权势滔天,混混生怕遭到报复,丢下孕中的妻子,连夜远远的逃开了。
姑娘家丢不起人,姑娘又死活不愿意打掉孩子,便跟家里断了往来偷偷把娃生出来。
混混逃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本以为能凭一身匪气重拾地盘,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只是个小混混,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他在底层跌打滚爬结识了些做小道勾当的,染上了赌和毒。
这两个是极烧钱的嗜好,本来也没啥积蓄,走投无路,找当地放贷的借了点。放贷的借钱时好说话,很快便放了款。
见钱来得容易,混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