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躲着我……”
他的语调有些颤抖,深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直到那个女子的面容渐渐被水汽模糊。
雪青的罗帐重重叠叠落下,东厢房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这房间压根儿不像青楼里的房间,它没有豪华的贵妃榻,眩目的珠帘,厚厚的红檀,没有桌上醅酒融融,帐下烛光暖暖的情调。
有的只是一滩刺骨的清寒。
易欣正准备踏进这间厢房的门坎,突然便被伊人嬷嬷拦住了。
“……”
伊人嬷嬷抬起头,死死板着脸,阴沉地说:“说好了,三千纳贝尔一次,否则就给老娘滚出去。”
易欣把钱递到了她的手里,“你点清楚了。”
伊人嬷嬷掂量掂量沉沉的荷包,嘴角露出的微笑恍惚显出一丝苦涩,她说:“不用点了,总令使大人真不愧是平西爵的弟弟,三千纳贝尔,竟是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顿了顿,她抬起脸庞,又道:“总令使大人来一趟青楼,便是一掷千金,那么娶孙家的千金大小姐,又不知抛了多少金做聘礼呢?”
“你——”
“最后一次了罢,易欣。”她突然敛去了最后的微笑,一道窄窄的斜阳从走道敷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他,碧色的眼底成了两泓难以看透的幽潭,“娶了孙家小姐后,便不要再踏进我这伊人楼半步了。”
易欣没有说话。
伊人嬷嬷把荷包收好,用力拍了拍易欣的肩膀,又恢复了那市侩的笑容,说道:“好了,总令使,你别糟践了一个不够,还要再赔上孙家小姐,她可从来不欠你什么,老娘也不欠你什么,今儿我们最后一聚,从此一拍两散。”
易欣闭上眼眸,默不作声地走进了东厢房内,指甲却禁不住深深陷入了掌心。
苏越站在空旷而陌生的晚枫苑,如今还是初秋,苑内大片的枫林并没有溅出触目惊心的万里血红,只在叶梢打卷处,稍稍施上了些婉约的胭脂,很含蓄的颜色。
庭院不知多久没打扫了,积了厚厚一层枯叶,有的都已碾碎成泥,只剩下经络还可依稀辩夺。刘管家和翠娘正带着一群家丁忙忙碌碌,扫帚扫得尘灰满天飞舞。
其实苏越很喜欢树叶积满地面的感觉,踩在脚下吱嘎作响。但是既然那些蠢货要忙着打扫,他也懒得去饶舌。
苑内的厢房都已铺陈好了,崭新的被褥,席枕,崭新的桌椅盆钵,还准备了一大木桶冷暖恰好的温水,那是给苏越沐浴用的。
在晚枫苑转了一圈,最后,平西爵的温柔细心简直都让苏越觉得可笑了——这哪里是一个奴隶该拥有的东西?奴隶不就该灰头土脸,卑躬屈膝,跟在主子后面像条狗一样唯唯诺诺,马首是瞻的吗?
至少在他的故乡,商国,奴隶的地位就是这样的。
不过……
苏越透过微敞的窗户,看着苑内忙忙碌碌的家丁,刘管家和翠娘自然不用说的,就连普通的下人也是面颊红润,精神饱满,穿着得体舒适的衣服,衣服上甚至连一块补丁也没有。
简直可以用酒足饭饱,丰衣足食来形容平西爵府的奴才们。
“易北真是个古里古怪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