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妍浅笑收下,将信抽出后便在上面勾了几划,折迭整齐复放回枕下。
日子才过不久,这回换成提调尚宫前来拜访,一进严府便是惊人之语。王上想再纳严氏小姐为嫔御。
此话一出,乐得严政喜上眉梢,口中却谦称不敢。提调尚宫要求严府勿对外张扬,因王上最近才刚立王妃,若又大肆选妃,容易引起民间不满,望此事一切低调进行。
严政转告此事时,严妍只露出一个同意的笑容,接着继续收拾房中细软,对婚礼细节毫不在意。及至入宫之日,严妍只挑中了把伽耶琴,做为入宫的唯一贴身之物。
孩儿就此别过爹爹,严府上下,唯爹爹安康是孩儿最为惦念,望爹爹日后勿经常动怒,健康为重。
严妍未再多言,静静坐上提调尚宫安排的简朴软轿,一旁内人帮忙掀起轿帘。沿途软轿飞奔,却是颠簸异常,直至一个踉跄,她从轿中跌出,便感到黑色布袋当头罩下──
素习义方,粗明诗礼;既尔苍惶,因成造次……泪洒潇湘,愿效娥皇女英……
待转醒过来,已见尹然面带微笑于席前,手中还展阅着一封信,琅琅声如珠玉。
想转呈于大妃娘娘,这信何必写得这么拗口,提调尚宫真看得懂吗?中殿看了伫立于旁的提调尚宫一眼,又将视线悠悠转回。娥皇女英同嫁帝舜为妻,姐妹长情须臾不离,本宫竟不知严姑娘几许情深了。
她静静看着尹然,宫中的胭脂已将素来的苍白脸色掩去,反沾染一股清淡的雅艳,换上华缛服饰,尹然却将所有的繁琐便成举止中稳重的装点,中殿之位坐得实实在在,百般儿女姿态也一并深藏九重宫阙中了。
四六骈俪,偶有夸浮之处。她心有赞叹,亦不忘回答方才尹然的嘲讽。寄予提调尚宫一信乃以骈文书成,倒是严妍笔下少见的典重铺厉,此刻却也只淡淡指出此文体本存在的弊病,倒将两人交情撇得干静。
幸好提调尚宫早将此信交予本宫之手,若上呈至大妃娘娘处,恐怕妳与本宫早做成娥皇女英。尹然话说得刻苛,神色却是平淡。本宫展信后心生戚戚,严姑娘既感念姐妹情怀,不妨破例留在宫中做一宫女可好?
对此分明落井下石的提议,严妍倒是扬起笑意。如此甚佳。
中殿转头询问提调尚宫:宫中何处尚有空缺?
御膳厨房仍欠人手。提调尚宫垂首答道。
中殿目光盯着严妍十指,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便去御膳厨房罢。
于是原本该入宫为嫔的严家女儿,竟莫名其妙成了宫女,消息传回严府后严政气得跳脚,找来提调尚宫对质,提调尚宫却坚称对方颠倒雌黄,且家仆在严妍枕下发现一纸自愿成为宫女的签署书,加上严妍竟自承是入宫为宫女,更气到严政当场变脸,当下欲断绝父女关系。
严妍将自己落得了四面楚歌的处境,却依旧携着那张伽耶琴,安然入住深宫。
她早知提调尚宫会将此信转呈中殿,毕竟王上才大婚不久后宫不宜再生波涛,若真呈予大妃娘娘或许仍有变化之虞,倒不如将刀刃丢给已面临后宫嫔御威胁的后宫之主,如此处置更果断速决。
只是尹然还是太认真了,这么认真的看信,甚至依稀可辨双眸间的淡淡恨意,她本以为作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