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重新踩回冰冷的木板,那颗心才重新落了地。严妍看着尹然的一绺发丝张狂的垂至额前,想伸出的手终究缩回袖内,轻叹一声后离开了中宫殿。
严妍一直认为,再也不会有比起面对尹然更困难的事,只是太后殿中提调尚宫端上的这杯茶,却被她握在手中,倒映着杯盏露出轻浅的微笑。
上次见到严尚宫,是多年前的事吧?太后因脚气病的关系,右脚只得踞坐,脸上的和蔼将那一丝不适藏进无数的皱折中。
严妍微微垂首,恭敬答道:娘娘的脚气病严重,还特地传唤奴婢前来,奴婢心中徨徨。
妳的和顺恭谦,哀家向来最为喜欢,当年严氏才女的名声响遍京城,哀家甚或一度将妳列为中宫的考虑人选。太后语气中流露些许惋惜。若妳为中宫,想必对世子照料有加,也可辅佐皇上处理后宫事务。
奴婢惶恐,奴婢无此福泽。
也罢。不过哀家听闻妳与皇后私交甚笃,前日还进了中宫殿探望。太后语气温和,却像在里头藏进了一根针。后宫内最忌成群结党,但徜若严尚宫能好好安抚中宫,哀家亦乐见中宫有个知心的谈话对象。
多谢娘娘提点。
直到出了太后殿,严妍仍没啜饮到一口茶,只得暗暗叹气,上殿的圣恩果真消受不了。但只怕这茶强饮入喉,也是涩而无味。
夜半不寝,似乎已成了严妍的常态,只得披上袿衣于后宫信步游移。
却是远远望见凉亭中站着两人,眼里明明有着情意流转,仍各执一方的不愿再向前半步。
看得这么专心,妳真的对崔尚宫果然有心。
听闻从假山内冷冷冒出的一句话,严妍也未回头,只轻轻说道: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她。
这么一说,我也心有所感。
这算对今日之事的道歉吗?严妍微微偏过头,看着平静的一泓湖水。快回去吧。出来这么久,那些宫女该着急了。
我会回去──停了半晌,一阵声音又在黑夜中响起。母后可有为难妳?
不会,太后娘娘和妳一样和蔼可亲。严妍微微闭上眼睛,话语淡然:妳来过,太后娘娘找过,下一个是不是该换敬嫔娘娘了?
宁越严氏和王室有长年的姻亲关系,在朝中说话也有份量,不论从何处考虑,很多人都想见妳。只是,我确认妳的心。
尹然,我说过我不会帮妳。
那日,又因何为我一舞?
往山洞中望去,见到的只是月色勉强勾勒出的墨色暗淡,和一触即晕散的话语。
那日,我脚拐了。
而前日在凉亭见着的人,也终究为宫廷带来万丈波澜。医女长今不仅甫回宫便帮皇后取出死胎,更和太后定下赌约,成功治愈太后的脚气病。
她只是在听后微微一叹。棋子不管怎么走都是在棋盘上,在棋子外的操棋者,能做的事比棋子多得太多了。
太后原以自身健康要挟想保下功臣田一事,却被长今化解,儒生派此举得胜,无疑将朝廷间的对立推向另一高峰,这对刚失去大君的皇后却是一项好消息,若能藉由长今取得和儒生派的联系,这一手伏笔指不定将来能覆雨翻云。总之长今又重新被卷入这漩涡当中,她自当拂拂衣袖站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