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血。”平九的视线一直未从他脸上移开,说话时神色间泛上一丝悲哀,然而辰昱只听得见他平常的嗓音,“我的血天生异禀,能压制百毒,只是你中毒太深,我的血也只能为你续命。”
辰昱沉寂了几秒,忽然笑了,伴随着轻轻地咳嗽,断断续续的血泡溢出嘴角,却是锋锐的问道,“血有异香,能解百毒……原来你是伏人?”
时至今日,几乎人再没听过有关伏人的传闻了,却提起来人人都知道,伏人乃是前朝的皇族。
要说到伏人和北青皇族之间的莫大渊源,还要追溯到辰昱的爷爷那辈去。辰昱的祖父,当今皇上的父亲,乃是北青开国皇帝辰朔。
辰家原本是前朝的武将遗族,辰朔之父,生前曾任前朝将军,战功赫赫,却后来遭人诬陷谋反,被伏人皇帝株连九族,辰朔侥幸逃脱后,结党起义,内心始终对伏人痛恨之极,登基后首要的事,便是将帝都所有伏人尽数杀光,其余流亡在外的血脉无论亲疏全部通缉,只要发现格杀勿论,血洗长达百年之久。加之伏人素来以鲜血能解百毒,其香异于常人著称,在普通人中也极易辨别,朝廷近百年对伏人赶尽杀绝,为的就是要让这个血脉彻底绝了后,以了却始祖的灭门血恨。
是故现如今,世人很久没听过关于伏人子嗣的消息了。
平九久未答话,却听辰昱又虚弱的逼问道,“陆秋鸿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是想要为伏人谋生路么?”
平九抽过一根纱布缠在手腕上,血势渐渐止住,空气中的余香却未全然散去,道,“师傅去世后,如今天下间伏人血脉只剩我一人,前朝百年恩怨,赦免与否也无关紧要了。”
辰昱用拇指抹去嘴唇上的血,放在嘴里尝了尝,混合着腥甜与药草般的香涩,“你不怕……暴露伏人的身份……我杀了你么?”
“我怕,可我更怕王爷没命活到平远山等我救你了。”平九望着辰昱,指尖轻轻描摹他眼睛的轮廓,道,“我的血也只能暂时压一下毒性,王爷若真欲取我性命,也还是得先养好身体才是了。”
辰昱听的一怔,那双空洞的看不见的眼睛里竟一时掠过浓厚的思绪,他闭上眼睛。
平远山地势奇绝,山高路陡,初冬时已是大雪封山,想用马车登顶是无法的。
平九将厚重的衣服尽数给辰昱裹上,从山腰处下车,放眼望去银装素裹,一树一丛都盖了白雪,平九环视着周遭熟悉的景观,背起昏迷的辰昱,往山顶上走去。
平九在这座山上长大。小时候,师傅不让他和师妹二人私自下山,平九便只能待在这山顶上,练武,学艺,玩遍了师傅所设的所有阵法,每一块小石子都待在他记忆里。
平远山一共三处山峰,陆一品的院落就建在其中一座上,有人若想要接近这院子,一路上共需破解有五个阵法,在常人眼里觉得闻所未闻的布阵,对平九而言却走了千百遍了。
还有这条回家的路,院落中早已败落的山梅花,阁楼里每一处字画,壁橱里每一中药材,紫檀桌椅的棱角,房间地面的每一处坑陷,平九也早已熟悉过千万遍了。
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再没人逼他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