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日奔波不累么?”
“不累,”十五躺着,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懒洋洋的模样像只倦怠的兔子,“少爷怎么了?”
秦远还未开口,只感到被子下有一只稍凉些的手放于他亵裤之上轻轻摩挲,而这手的主人一脸强撑困意赶紧解决赶紧睡觉的模样,当即哭笑不得,在被子里把十五的手给轻打下去,斥道:“睡你的罢,眼皮子都打起架了。”
十五抬眼看他,秦远刚忙要再补充什么,却见这佯装委屈的人一个闭眼就打起呼噜来。
秦远:“……”
好,挺好。秦远心想,这孩子能吃能睡的,福气倒好。
秦夫人开始穿起皮袄子了,大雪纷飞,将喧闹的京城淹没。飞檐之上,黑瓦裹素妆,遍眼苍苍。公子哥儿们却并未跟着倦怠,反而因临近年关,懒散的筋骨被迫挑起来,在如春的温柔乡与觥筹交错的酒局上醉醺醺地来来往往。街上车马匆匆,轿夫累得袄子都能被汗湿,将他们从城南送至城北,碌碌不停。秦远亦忙起来,连日赴宴、请客,而这些不止是他的事,连着身边人都得一同打点,备礼收礼、列单定座等等不提。初上任的贴身小厮十五,头一回面对如此多的事儿,顿时有些晕头转向。秦远本也不想让他操心,奈何十五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困得脑袋一点一点了,也要强打精神跟着他去各处赴宴,将那读书写字的聪明劲用于这上头,收了多少礼、要给出去多少,都在脑中立起一长列单子,不过短短几日,就磕磕绊绊地上了手。
“学这些作什么?”秦远问,“真用不着你操心。”
十五细细点出物什,用锦带包上装于雕花盒里,闻言抬头,只说:“少爷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秦远怎会不知十五就是想能帮他的忙,心里心疼又熨烫,随他去了。他又见十五的脑袋不笨,时常提点,教他人情世故。十五从小独根儿长大,无人教养,只有犯错时候会挨打,懵懵懂懂全凭直觉地长到现在,方开始正儿八经地学为人处世,明白人情得有往有来,明白忍与不该忍耐的界限,明白对不同人说不同的话……
秦远亦在想,这原来是十五的真面目么?上辈子的十五看起来处事游刃有余、不急不躁,第一回见他时,既不谄媚献好,也不过分倨傲。他曾以为十五有颗玲珑心,得以洞察世事,现在才知道,这心确是玲珑心,却是颗蒙了琉璃的,外边看起来透亮,里边看出去却朦胧得很。十五不是什么都懂,而是什么都不懂。秦远反而更觉惊喜,他甚至想什么都不教给十五,让十五一辈子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永远坦诚而天真——但这只能想想罢了。十五理应有更阔达的地方任他遨游,而不该被禁锢于金丝笼里边。
“明日去拜钱二少爷,”十五一身中衣,倦怠地坐于案边。室内炉烟袅袅,暖盆洇染出他从眼角到面颊的红晕,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簿子,嘴里喃喃道,“金丝锦缎一匹……”
秦远喝了口茶,在旁看他,随口道:“哥哥还盼你以后去做大官呢,今日的书温了么?就来看这个。”
十五愣了,侧头回看:“少爷想我去考功名?”
“你不想?”
十五慢吞吞地说:“少爷要是想,我便去。”
秦远失笑:“你莫非当考功名是容易的?多少人学了一辈子还只挣了个秀才呢,说得这样轻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