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的熊洞,也凿过冻得比石头还硬的河冰捕鱼充饥,他偷偷潜入农家只为偷喝一口热汤,结果被比叔父还要狠的主人家追了三里地,他掏过田鼠洞,生不了火就只能生吃,那时他想自己要真是只乌鸦就好了,为了暖和身子他只能像疯子一样在深山老林里和自己打雪仗,白气‘呼呼’地从鼻子口腔里冒出来,像一个烧水的铁壶,他居然被自己的样子逗笑了,他居然笑了。
天寒地冻他独自一人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泪水涟涟,白茫茫的一片中他感受到了无限力量,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只要他还有力气笑,为什么没有力气活下来呢?半人半鸦又怎么样,那些该死的传说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他是伋川,他只是伋川,他会作为伋川活下去的。
不过,他就是属于被上天厌恶的那一小拨人吧,等伋川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时,已经过去了十年。伋川有时候会想,自己上辈子一定作恶多端十恶不赦。
他终于逃到了泉城,找到了驻守在那里的将领,宝爷给他的兵符让自己暂且又有人保护了,叔父大概是得知自己不是个光杆司令,又或者有更紧急的事情等着他解决,对他的追捕终于不再那么频繁,他也能偶尔停歇一两个月。最终等他们安顿在边境的一个苦寒之地后,将军给了他一封信,一块玉佩,和一本书。事实证明精神胜利法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悲惨永远很惨,给它描眉点唇也不会改变它的本质。
那封信是陆节写给父亲的,信里说了很多内容,都很重要,不过伋川唯一愿意记得的就是最后一句话:“若到必要时,我保下的这个孩子必须为我儿所杀。”
他反反复复确认了那个字眼,如同五雷轰顶,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伋川想起自己之前受的那些苦,多可笑,多讽刺,多荒唐,像一个小丑一样,那些咬牙坚持的瞬间算什么啊?那些翻越的万水千山算什么啊?那些死去的乌鸦算什么啊?那些谆谆教导算什么啊?那些好算什么啊?伋川忽然想写一封信给自己的叔父,继续追杀我吧,求您了,这样我就能一直活在梦里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啊,从一开始你就确定了我的命运。
你答应我的对不对?
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17章陆琛往事
陆琛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梦魇,梦里自己似乎已经匆匆奔跑数十里地,旧人音容如白驹过隙擦肩而过,他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些过往时光与自己分道扬镳,曾经咿呀垂髫无知烂漫如黄粱一梦,一去不复返。
最终陆琛的意识停在了一个熟悉的院落。实际上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清那院子长什么样了,最初的记忆里那儿雕梁画栋,璇霄丹台,是人间仙境,后来又觉得是血池地狱,是自己洗刷不掉的耻辱,真真假假这么多年,唯一留在印象里的只有那一棵樱花树了。
樱树是国树,寻常人家私自栽种被视为谋逆之罪,在一些贫瘠偏远之地,人们见到樱树会如同见到帝君一般跪下,甚至把樱树作为神灵供奉。
而在这里,这一棵樱花树只是自己挂秋千的地方。
白茫茫的梦中,一切都很模糊,唯独树干上被绳索磨出的痕迹是时间唯一带不走的东西,宛如昨日自己还在这里玩耍,却又宛如隔世。
十几年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