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御城的州牧带了足足两百人出城相迎,披甲执戟如临大敌。不怪他胆小谨慎,中原诸侯虽说都归天子辖下,却时有摩擦。身为故都,天子不曾将御城封给任何人,而是作为天子辖下的地域保留,只设置了州牧。
然而迁都之后,天子日渐式微,王令难行,御城早已经成为帝国西侧的一块飞地,和天都相隔了卫、郑等数个诸侯国。早年设置的州牧早已成了世袭,不是诸侯,恰似诸侯。
看到那五千人的队伍带起的滚滚烟尘,州牧面色难看极了。御城只有一城一关,为了防着羌戎蛮子,大部分兵将都守着西边的紫函关。御城城墙残破,也无险可守。日前听到消息,急急调了两千人回城,哪知道西炎伯竟然有这么多人!
队伍的最前方,弘瀚吊儿郎当的骑在马上遥望故都,嘴里叼着一根草,问旁边的十三叔:“你说,咱们要是发狠,能不能把御城吞了?”
十三叔知道他的脾气,实话实说道:“就算吞的下,也守不住哇。”
“有理。”弘瀚侧头看着十三叔,余光却扫过队伍里的那个黑色人影。心想要是他现在就不守约,翻脸反悔,会如何呢?他一挥手,大声下令道:“扎营!”
御城州牧终于放了心,诸侯之间借道行走,向来有军队不入城的规矩,不然真不好说究竟是来干嘛的。西炎伯虽是西境蛮子出身,倒还算知道规矩。
两下略一接洽,州牧做足礼数邀请道:“西炎伯难得途径御城,城中已略备薄酒,静候伯君光临。”
他这话说的十分虚伪,好像弘瀚是第一次路过御城似的。事实上半年前弘瀚进关平叛,也是走的这条道,只是他当时紧闭城门,严防死守。
弘瀚吐掉嘴里的草,笑道:“那是,上次忙着平叛,过门而不入,这次无论如何要一醉方休!”
州牧尴尬的哈哈:“是是,一醉方休。”
弘瀚带着三十个亲卫,欣然入城。并非他托大,他既无心御城,那州牧也不会傻到要冒犯他。毕竟一个关外的西境伯君,震着紫函关外的大小蛮族,有他在,紫函关终归是平静了不少。
一行人穿过城墙的豁口入城。
并非是州牧有意怠慢,而是城门箭楼早已塌毁,无法通过了。从豁口转过一个弯,才走上城中的大道。看得出原本是宽阔的青石板路,如今年久失修,凸凹不平,只当中几条青石还算平整,错错落落的延伸着。路旁棚户林立,十分拥挤逼仄。有人好奇的探头张望,立刻被挥舞马鞭吓了回去。
他们一路走过臭气熏天的骡马市,穿过乱七八糟的奴市口,路才宽阔平整了一些。
允随在队伍中进城。他是来过御城的,十岁的时候被门主带下山,就是在奴市口,相中了骨瘦如柴一脸污泥的小丫头,他后来管她叫做锦。一晃就过了六年,御城看起来更破败了一些。不知道百年之前,这里还是都城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气象。
转过一个弯,众人走出了这些肮脏的街区,来到一条宽阔的平整石道上。
“方才是下城,都是些贱民奴隶,上城才是贵人们的居所。”州牧颇为得意道:“这里原属皇城内围,若是东迁之前,是只有天人皇族才可居住的区域。”
弘瀚用马鞭指着周围:“这就是东迁之前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