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了,以至于安如看不清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她眯起眼费力地觑了又觑,直到画外音响起,前排观众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是陶仲凯,我在吉安火车站的值班室里,有人打伤了我和吉安分局的同事,从外面堵住了我们唯一的出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疲惫,听说他受伤,安如差点又要流出眼泪,连忙抬手擦拭,却是和君徵交握的那只手。
君徵顺势放开她的手,掌心翻过来,暖融融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更暗了,这次的黑暗如树洞般带给她安全感,所以安如没有抗拒,她默默抽泣着,静静聆听让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两段录像之间明显被截掉了一部分,所有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鸦雀无声地听陶仲凯叙述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幸,虽然他的语气始终保持镇定,就像他不是当事人,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
一位抽离了个人情绪的专业警察。
“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屋里藏了六个人,守株待兔,就为了暗算我和我的同事。”
“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多久,按照我们的伤势估计,我的同事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接受抢救,我稍微坏一点,八个小时。”
“我快要死了。”他平静地说。
第46章你好,再见
“我快要死了。”
听到这句,安如的脑子里陡然炸开来,她就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爆破,从灵魂深处被撕裂开,白光迸射,世界安静地陷入毁灭。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剩君徵的手,他牢牢捂住她的眼睛,仿佛他是她与世界最后的联系,她破碎的灵魂飘飘荡荡,被笼罩在他的体温与气息之中,缓慢地重新拼凑完整。
安如终于又听到声音,陶仲凯粗重的、忍痛的喘息声,他说手机没有信号,他说他简单地处理了他和同事的伤口,他说他会节省体力等待救援。
他等待着,在这个恍若漫无边际的夜里,取出没有信号的手机,播放了一段烂熟于心的视频。
千里之外的会议室里,屏幕上仍然暗得看不清画面,可能执法纪录仪早在刚才的打斗中便被摔坏了,他们只能和陶仲凯一起沉默聆听。
是陶仲凯和方梓仪的婚礼视频,安如很快分辨出来,她听到婚礼司仪过度兴奋的高音穿透了宾客们的喧哗闹腾,他说,新娘子呢?来来,告诉大家,你是怎么看上新郎的?
人群中传来一声附和,是高漫士,他打着酒嗝,假装不在意地叫嚷,对,嫂子你就说嘛,我们都觉得陶队配不上你,你就替我们解了这千古之谜,到底看上他啥了?
他不怕死的宣言引发满堂喝彩,话筒似乎传给了方梓仪,她笑得快喘不过气,几次想开口又被自己的笑声打断。
半晌,她总算是笑够了,清了清喉咙大方回应,就有一次吧,我跟他吃饭,完了去唱歌,他唱歌挺好听……
陶队还会唱歌?高漫士大惊小怪地抢话,我不信,是吧兄弟们,除非他现场来一个!
对,来一个!
来一个!
来一个!
起哄的都是年轻人,安如依稀听到哽咽声,不禁想到——那些人可能也在这间会议室里。
然后,她真的听到了歌声,视频里心花怒放的新郎,视频外重伤垂危的警察,合着自己的歌声,用心地唱。
让我再看你一遍
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