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没杀我,就注定得跟我回来。”
后来的事情如慕燕安所料那般。
昔日人人推举的破云剑主沦为了天下不齿的疯魔罪人,一枚金令挑起了异族与大楚的明流暗涌,曾经交友四海的人变成了武林公敌,而慕燕安一番唱作俱佳,成了“大义灭亲”的英雄。
他终于把慕清商逼上了绝路。
慕燕安那天很高兴,因为慕清商放在心里的人与事几乎都背叛了他,
从此以后除了自己,慕清商一无所有。
他只能跟他走了。
做大侠有什么好?讲仁义有什么?人这辈子短短数十载,管那么多做什么?生杀予夺,翻云覆雨,谁挡了路便杀了谁,没人敢对你说个“不”字,这才是快活!
慕燕安心里有那么多妄想,他笑着走向慕清商,看着那人退无可退。
他看到那双暴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染上湿意,他以为慕清商一定会跟他走。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会舍得死呢?
可他没想到——
“我做的任何事情,不为任何人、任何说法,只为让自己活成堂堂正正的人。”
话音还在耳畔,人却已经消失在慕燕安眼前。
那处高崖下面是无着绝壁,和一川湍急江河。
慕清商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慕燕安在那一瞬伸出手去,没能抓住他,只拽住了破云剑。
剑刃切入血肉,手掌鲜血淋漓,可他恍若未觉,挣扎着爬到崖边,看着那一道白影如折翼飞鸟,消失在苍茫之间。
他伸出手,什么也没抓住,只有风从指缝穿过。
慕燕安怔怔地,他看着深不见底的高崖,眼中好像吞进了万丈黑暗,湮灭了所有的光。
他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背后无数人欢呼雀跃,大喊着“魔头伏诛”,还有人叫嚣着下山搜查,不可放过活口,而慕燕安依然趴在崖边,染血的破云剑还被他握在手里,剑刃好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
慕燕安直勾勾地看着下面,可惜除了一片苍茫,什么也看不到。
这高崖十死无生,更何况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就算侥幸没在山石上摔得粉身碎骨,掉进大江里一样是把一身血肉喂了鱼虾。
可慕清商不该死的。
——不,慕清商是自己跳崖,与我何干?
——可他是被谁逼的?可他是不该死的!
脑子里七嘴八舌的声音交杂,嗡嗡作响,他什么都想不清楚,只能怔怔地往下看。
直到晨曦微露,旭日东升。
天上的太阳升起,可他的太阳陨落了,跟着那个人,一起掉下去了。
十、
三年之后,赫连御戴着白银面具走在山道上,背上的破云剑被他挂上一串骨风铃,摇动的时候叮当作响。
自从那天之后,世上没有了慕清商,也没有了慕燕安。
他重新变回了赫连御,人已长成弱冠男子,身量拔高不少,换上了一身白衣,把长发高高束起,揽镜自照的时候,镜子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
可惜当他拿下面具,露出妖冶邪肆的眉眼时,再多的清冷超凡都跌进了尘埃里,违和到讽刺的地步。
“怎么学都不像你,不好玩。”他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把镜子给摔碎了。
当下他在前面走得正好,忽然眼前一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