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硬生生的向南退了四百余里,就连西界原,都还处在甸服人的版图之中。
李沅又用带有几分恳切的眼神看着赵诺,道:“这其中怕是有奸人作祟。还望主上明察,臣对大周的忠心可鉴日月。”
赵诺表情一怔,毕竟新朝之下,“对大周的忠心”这几个字,已经许久没人提起过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敢这么说的人。李濂带兵进长安的那天,就有昔日旧朝的女官冲进宫中,怒斥李濂为“乱臣贼子”,李濂脸色不变地听完后,还赏赐了那名女官,让她出宫,但这毕竟是对无关紧要之人。朝中若有人敢这么说,那便是立刻罢官免职——你自己都说帝王得位不正了,何必还要侍奉新君?
但显然面前这人不知已经改朝换代的事实,上面那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何况这一脸恳切的表情,简直与外面站着的某人如出一辙。
难道还真是李沅消失了十年,赵诺心想,烂柯人至少知道自己在山中观棋,可李沅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这样到了十年之后。好巧不巧,还正好到了禁宫之中。
赵诺突然语峰一转,问:“国公说了这么多,可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
“鱼符不算么?”李沅一愣,似乎压根就没想过会被人怀疑身份,“见过臣的人不知凡几,无论是朝中,还是我李家,随便找一人来对证即可。何况有人冒充臣做什么,替臣领失职之罪不成?”
可是……朝中与您相熟之人已无多,京城的李家更是早已覆灭。
赵诺微笑,缓缓道:“下官就当是信了国公了。只是,有一事不得不与您说清楚。如今乃是嘉平四年,距长德三年已有十年之久。国公也可别再讲些什么‘忠于大周’的话了,前周气数已尽,我主应天受命,受周禅而立国。”
他这一番话讲得风轻云淡,就仿佛是在说今日风和日丽一般。可殿内外听闻的两人,均被这大胆言论吓得不轻。
李濂:朕还没有一点防备……你竟就全都说出来了。
李沅更是如遭雷劈,饶是他见识再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自然知道没有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可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莫不说自己醒来就是在十年后,单就故国不再一事,也实在是匪夷所思。要是在一个月之前有人对他说,大周的国祚只剩下不到十年了,他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
可如今……
李沅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道:“李沅不事二主。”
若真是如这赵诺所言,自己这种前朝重臣,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归降,要么是被斩草除根。然而自己受大周恩惠集重,断不可能做出背弃朝廷再事新主的举动来。可叹自己醒来这一趟,竟然只得了一个故国不再的消息。
赵诺不甚在意地含笑道:“话别先说得太满。国公还是好好养伤,我主惜您之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您救回来的。等您伤好之后,下官再来拜会。”
赵诺说完便恭敬地行礼退下。
李沅看着他躬身后退至屋门处才转身,做足了礼数。他叹了一口气,对已经消失的赵诺说了一句:“李沅乃大周之臣,国亡当死。尔等不必白费心思。”
李濂忍着一口气,直到走至延英殿外,确保里面的人听不见声音后,才面色不善地问赵诺道:“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