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升大学考试的妹妹说,那几天父母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争吵,有时候哭泣。
等到阿杰放假回来,父母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可以留下来了,要走。
阿杰问,走到哪里去?妹妹刚考上丘陵大学,要走也得等妹妹读完再走。
但父母却说不行,现在不走,以后政策一变,不知道他俩参与过那项研究的历史还能不能让他们申请出国。
国内已经没有市场了,改朝换代就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父母留下来,新上去的领导也不知会如何处置他们。
阿杰不想走,他才刚毕业,也才刚拿到医院的实习机会。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家里人商量了几天,阿杰坚持着自己不愿意走。
他相信他本身也是有能力的,即便没有父亲的关系,他也一样可以按照计划走到他想要的位置,得到他应得的回报。
最终还是杰母妥协,她说那行吧,我和你爸先走,你和妹妹应该不会受牵连,要走也容易。你留下来等到她读完大学,再跟她一起过来,我们也事先在国外准备准备,让生活走上正轨。
杰父本来不乐意,但阿杰十分坚定。
到底那时候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孩子,何况成绩很好,又一直受到老师和主任的喜欢,他是万万辨不清楚这喜欢到底有多少看在杰父面子上的成分。
就这样,阿杰的父母在两年前离开了国内,而阿杰则留在国内陪着妹妹,也试图证明自己。
☆、(8)
但实际上人一走,茶迅速地就凉了。阿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借调的文件就在晨会上递给了他。
阿杰阅历尚浅,也觉着这像台面上说的是“让年轻人多锻炼锻炼,积累一点经验”而完全没有想到是要支开他。
到了分院,阿杰受到的待遇可谓是一落千丈。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所以几乎天天挨骂,做得最多,却做得最错。后来他也慢慢明白了,不是他突然表现差了,而是他即便表现得再好,也不会再有人去肯定前朝领导的臣子。
而今天和他一起被借调的年轻人已经回去了,还办了一个送别宴。
那名同事比他来得还晚,现在却已经可以收拾包袱,回到福利好待遇高的大本营,而阿杰呢——阿杰问了主任,但主任却还是那句话,我请示,我问问,等人事科的人来了,我帮你打听打听。
半年前就打听了,打听了半年却还是如此。阿杰大概明白自己是走不脱了,不仅走不脱,或许过几年分院也容不下他。
依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无非是让他识趣一点,给个面子和机会,让他自动请辞,另谋高就罢了。
送别宴上他喝了很多,喝得比主人翁还多。
那名同事叫小黄,喝到最后小黄也不忍心了,拉着阿杰到了侧旁,悄声说,等你妹妹过两年毕业了,能出去就出去吧。你也看到丘陵当下的情况,过几年指不定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是,丘陵城已经被难民腐蚀了。资源被掠夺,治安被破坏,这已经不是阿杰认识的丘陵,而是一个被难民占领,即将倒塌的厄谢尔府。
他歪歪斜斜回家时,正巧与火炮撞见。火炮见着他身边没别人,照例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和火炮一起坐下来,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又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