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在龙椅上坐得端正,不过因为今天盛装,头顶上有那么三斤重的凤冠,所以略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照理说,本宫是看不得这些血污之事的,毕竟要怀着一颗菩萨心肠,但是老友盛邀,也免不得看几眼,不过说实在的,魔教手段当真不同寻常,你知道辣椒水吗?”她抿嘴笑着问。
辣椒水这三个字儿,光是听在我耳朵里,我便觉得胃、喉咙、鼻子都疼了起来。
“这还不算最奇的,”郑皇后继续说,“最奇的是,怕是那辣椒水太呛,光是远远站着看,我们皇长子就流了满脸的泪,你是……这奇不奇?”
我说不出话来。
伸手一摸,满脸泪。
原来,当日我那般受罪,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从见面开始我就在算计他,但中间有一段儿,的的确确,我也是动了真感情,即便他也带着目的接近我,我也总还是以为他还是把我当回事儿的。
特别是在他把解药给我的时候。
原来,不是。
那时候,他竟然在看着。
我这么长时间的坚信和优越感,无影无踪。
原来,傻的不止他一个。
虚情假意的,也不止我一个。
想来,我本也没资格要求他对我真心,但人不就是这样么,要求别人的永远都比自己多。
殿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皇后娘娘慢慢扬着嘴角笑了,她说:“大概,你们都斗不过本宫吧。”
“知道本宫还叫莲妃的时候,是凭借什么出名的吗?”皇后娘娘揉了揉脖子,“那时候,本宫给原来人才辈出的后宫换了一次血,就连当年的先皇后都称我一声宫斗奇才。所以,你们啊,方家,皇帝,你们所有害过皇后娘娘的人,都得败在我手底下,让我亲眼看着你们,都去给娘娘陪葬。”
郑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恶狠狠的语气,偏生面色如常,声调也温和,不见怨恨。
但她分明是怨极了她口中所谓害死先皇后的人。
脚步声近了,进来的是东宫太子。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
整个方家都输了。
太子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圆脸面色黝黑的男人。我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那两个嗑瓜子儿的女人说话时,提到的那个与公主私奔的侍卫。
原来如此。
方家便是输在了这里。
说实在的,不怨。输在一个这样的女人手上。她竟从一开始,就已经堤防了方家。
“我输了。”
我说。
新帝即位。
先帝下葬。
戏子陪葬。
方家族灭。
方霏被囚。
皇后,如今的太后,做主将方皇后的牌位移了,起码离皇帝远远的,谁也别膈应谁。
文荪站在方皇后寝殿的树底下,听着树上扰人的蝉声,自己嘟囔:“娘娘,又一年了。莲妃今年仍未叫人把蝉儿粘下来,怕是她刻意想让这些蝉吵得娘娘不得安生,好让您回来见她一面吧,哪怕是骂上几句呢。其实这些年里,奴婢也时常犯错儿,所以娘娘啊,要是您真的回来训斥莲妃,能否,连带奴婢一块儿,也骂上几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