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让我开心,我一应不搭理他。
他就越发变着花样儿来哄我。
有一回,他在院儿里搭了个戏班子,戏班子进院儿的时候,我正骑在一根不算粗壮的树杈上摘枣子吃,门乍一被打开,我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没稳住,只能虚抓了一把,还是栽了下去。
谁知道,没摔着我。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亲爱的太子殿下正在底下给我做了人肉垫儿。
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拉了他一把,然后端着架子说:“殿下,您其实喊一声儿,树底下的小侍卫就会接住我的。”
“啊……”太子殿下傻愣愣的,好半天才笑了笑说:“我忘了。”
这个笑啊,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我也跟着笑了一下。
经过这件事儿,我以为不大好意思总冷着脸,戏班子把台子搭好之后,我坐在太子殿下旁边,还跟着台上的“穆桂英”哼了一小段儿。
余光不小心瞟到太子殿下的时候,他那个表情,大概可以用惊喜来形容。
从那以后,戏班子就开始三番五次地来我这院儿里唱戏,有了在我这小院儿安营扎寨的架势。
我猜,那夜夜笙歌的传言,就是从这戏班子传出去的。
我也确然爱听戏,也爱跟着唱上几句。
不得不说,这么一来,我也不好跟太子殿下甩脸色看了,我们的相处也稍稍正常了些。
平日里一起吃顿饭,在院儿里晒晒太阳,偶尔他还大发慈悲,带我去这院子外边逛逛。出了院子,我才知道,什么叫院外有院。
我那院子原来不是行宫的全貌,不过也就是其中的一小块儿地界儿。
都城皇室果然财大气粗。
只一点,不许我再上树摘枣儿了。
说是要是我想吃枣,就跟他说,他亲自去摘给我吃。
可不敢劳动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而且,我也不是爱吃枣,而是喜欢爬树。我自己觉着,爬树这个癖好,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所以才用吃枣来掩饰。这下儿好了,没得树爬了。
有时候,我也反思,我这样儿是不是不大正常。
照理说,就算现在他对我好,的确,好是好,可是,一开始不顾我意愿我把掳来都城的也是他。
一开始,我确实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慢慢的,院儿里枯燥的一成不变里,他是唯一的调剂,再加之我本身也是个把自己的享受放在第一位的人,不爱总是哀哀怨怨,所以,现在对他的好感,也并不是太难解释。
这实在不能赖我。
任谁,在这种环境里,遇上个好玩儿的稻草,都会想抓住的。没人会管这稻草是不是先前儿把你害进这个境地的人。
再说,这个太子殿下,实在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有一回,我没忍住,又爬上了那颗歪脖子枣树。
这个时节,已经转冷了,树干光秃秃的,只有些薄霜盖在上边。我的衣角蹭过的地方,扑簌簌落下些霜,从高处往外看,越发有些无限江山的感喟。
这时候,我们的太子殿下推门而入。
我僵在了树上,甚至还保持着极目远眺的姿势,后来回忆起来,觉得甚是傻。
太子殿下身上有些酒气,进来之后居然也没责备我,而是垂了一下眼皮,走到树底下张开胳膊,轻声说:“你跳下来,我接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