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睁着眼睛睁了一夜,多亏了修者的身躯,他也不觉得困倦。卯时还没到,宛枷就自觉地去了映秋山屋里,刚进去,就看见映秋山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擦拭着那把陪伴了他很久的长剑。
明明法宝不染尘埃,擦拭根本毫无意义,若是换做以前的宛枷,他或许会问上一句,但此刻的他却只静静地站着,什么都不说,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不问,映秋山却不会不说,他做事本就有原因:“知道为师为什么擦剑吗?”
宛枷配合地摇了摇头。
“因为它陪伴了我很久。”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连眼中都染上了温柔的色彩,这是宛枷从未见过的映秋山,“每次触碰,我都觉得心里无比平静。”
宛枷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映秋山,没有因为他少见的神色而感到如何惊奇,只是沉默地听着。
映秋山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他好歹也教了斐仪那么多年,斐仪傻起来可比宛枷安静多了。
“清河,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很多遗憾,修者更是。”如同往常授课一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平静,“甚至修者活着的时间更长,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不可避免地会失去很多东西。”
“因失去而痛苦遗憾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最基础的情感,是人之常情,因此而心生罅隙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修士每逢大的突破都很容易遇上心魔,过去了,往后便一片坦途,过不去,那便身死道消,多年修行化为枯骨……这就是修真界。”映秋山望了一眼宛枷,那是一如既往的空白表情,他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指望这一席话能有多大作用,但说了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随为师出来走走吧。”他走出了屋子,宛枷不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
映秋山的住所在央禾山的山顶,央禾山是他自己施展法术做成的,这里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他刻下的印记,寻常人连上山都做不到,然而即使是为了困住自己弟子设下的阵法,却脆弱得只有一个通知的作用。
他总是舍不得自己的弟子受苦。
尤其是在经历了小弟子自杀那一世之后的这一世。
宛枷不知道,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映秋山,经历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间,他自杀所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映秋山太心疼自己这个弟子了,因为他曾经失去过他一次。
他找不出原因,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弟子为什么会选择死亡,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却到达了一个那样的结局。
那不是他所希望的,为了一个弟子去牺牲另一个弟子,从来不是他所想要的结局。
于是上天怜悯,他有了再一次的生命。
他不再因为宛枷的天生聪慧而将注意力过于放在天生痴傻的斐仪身上,他要好好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不忍他经历一分一毫可能导致他死亡的事件,即使是修行,也没有对他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这里的清河,就是在这样一个宛如温室的环境下长大的。
可他却没有宛枷的记忆,没有宛枷的经验……更没有宛枷的心境。
一个普通的孩童即使再如何聪颖,在这样的教育纵容之下,也逐渐腐烂,修行偷懒,突破之时则寻找丹药这样的捷径——反正他从来不缺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