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又起身替弟妹解围,双舞献艺,哄得李暅喜笑颜开,也叫了她们两个到身前说话——纯看他的神情,倒像是这殿中不是一家数十口,而是单他们一家六口似的。
我面上若无其事,心中替阿欢生出些担忧,举杯饮酒,眼角斜看阿欢,却见这人根本没留意那一头,只是拿眼看我,见我饮酒,习惯性地便带出个白眼,召了侍儿,将我这一席上换成果饮,又叫人把她案上我爱吃的几样菜换过来。李暅为她惊动,也笑着来同我说话,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张口就道:“听说要将清河姑姑的小女儿送去吐蕃和亲?”
我微微沉了脸,道:“只听说阿娘喜欢小三娘的伶俐,想接她进宫住些时候,别的不曾听过——才派了使者去吐蕃,怎么会就有和亲的消息?阿兄是自谁那听来的话?”看阿欢悠悠端起酒杯,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小口,倏地明白过来,故意道:“阿兄才回都中,恐不知道都中最多流言,十之□□都是假的,万不可随意信了这些话,为人所误。”
李暅看了韦欣一眼,颇为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小小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6章心魔(三十九)
“陛下说想去洛水钓鱼,问承旨什么时候能好。”门外小内侍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小心、七分谄媚,念到“承旨”两字时更是格外轻柔,婉儿等他进来时便停了笔,起身听了传谕,束手道:“劳烦向陛下说,再一刻便好。”
那小内侍见她谦和得紧,益将头低下去,挥手道:“不敢不敢。”小奚却已得了示意,向他手中塞了一把铜钱,嬉笑道:“你是陛下跟前人,有什么敢不敢的?”见他年纪甚幼,便又牵他向一旁去,数了几枚果子给他,那小内侍童稚未脱,见了果子,比见了钱更亲热,一口一个奚娘子地谢过,喜滋滋地揣了果子走开,小奚倒觉好笑,跑到婉儿跟前,笑嘻嘻道:“娘子你看,我竟也成了‘奚娘子’了。”
婉儿一手提袖,一手执笔,笔走龙蛇,写完一札,一面审视自己所写,漫不经心地道:“不好么?”
小奚道:“好自然是极好的,可总觉得有些怪。”因见婉儿已搁了笔,便更凑在跟前道:“我知道这些人,我在掖庭为奴时见过,人前叫得可亲热了,人后不知道怎么诅咒呢——我虽是胡人,可胡人也不都是愚蛮,不受这些人的骗!”
婉儿莞尔一笑,检视完所有奏疏,择其中重要者堆出一沓,唤小奚抱着:“世上又有谁是真愚蛮?不过悟得早晚罢了。”
小奚道:“那倒不,世上还是有些真傻子的,像是…”忽地闭了嘴,道:“我不说了。”
婉儿微微一笑,徐行向外,才到廊上,已见武曌扶着两个小宫人走在那头,看见婉儿,远远便停了步,满面含笑地望着婉儿自这头走过去,候婉儿至近前轻振广袖、徐徐下拜,倒亦不阻止,只在婉儿起身时就势携了她的手,将她反复打量,轻笑道:“我想这世上若有神仙,大约个个都是你这模样。”
婉儿不甚赞同地唤了一句“陛下”,武曌便不再说,扭了头,自高延福手中接过一件外袍,交在婉儿手上:“我叫人画的样子,做的衣裳,你看好不好?”
婉儿展衣一看,见是一件大红绸袍,上上下下,满绣金翠蓝绿的牡丹,朵朵娇艳,挤挤挨挨,略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