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的铲子停顿在半空中,一滴酱油流到了虎口。邱正扬默默地放下锅铲,老实地点点头,承认了。
穆沅扯了扯领带,搁下公文包,说:“吃饭了。”
他要做女王了。
第章
作为最平易近人的女王,穆沅都是亲自动手夹肉,拿筷头掐掉肥肉,裹着白米饭一起将香气四溢的纯精肉送入嘴里。他细嚼慢咽地回味,顺手把一大块肥肉扔进邱正扬碗里,轻声细语:“烧得真好,油水足,够香。这梅菜哪里买的?”邱正扬愣愣地托着碗:“公司发的……”穆沅问:“我这个做经理的,怎么没发到?”邱正扬幡然醒悟,整个人正襟危坐起来:“学长我……不是有意瞒你,我,我忘记了。”
穆沅也没看他,边送饭边间断地说:“你忘记的事情有点多啊,阿扬。”邱正扬丧气:“你出差那天我回家……”他剖析了自己颇为艰难的出柜历程,外人听着可歌可泣,他家女王听完,竟一言不发。
邱正扬饭也吃不下了,盯着穆沅,急迫:“是我自作主张,那天是我会错意,我以为你答应了……你说‘万事该做最坏的打算,也该做一下最美的畅想’,我就以为……结果是,是我太傻了。”
穆沅点点头:“是,你是挺傻的。”邱正扬那个叫委屈,却又不敢叫苦,又听穆沅问:“你爸妈就叫你离职?不叫你回家?”邱正扬说:“我,和我爸,暂时……暂时断绝关系。”穆沅说:“原来还有‘暂时’这种说法,新鲜。”
饭桌上弥漫着诡异且焦灼的气氛,盆里的“杀头肉”越来越多,穆沅只吃不说,慢条斯理,风范俱佳,隐约可见公司里那份“冷经理”的气质。邱正扬慌啊,他讨好似的把一块块杀了头的肥肉夹进自己碗里,不顾油腻,大肆吞咽。他的扫尾工作可谓尽心尽力,女王陛下却是绝情绝义,吃完就去了书房,明明往日还会帮衬收拾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穆沅也没理他,关了空调,翻身裹进被窝里,头朝着外侧,沉沉睡去。即便他依着本能,在夜半寒气入侵时滚进邱正扬怀抱,翌日早上还若无其事地翻出臂弯。邱正扬试图和他说话,可他不搭不睬,讲着讲着自己虚了,声音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可他想着穆沅出差时老抱怨欧洲伙食差,天天意面披萨鹅肝拌饭,腻得可以从大肠小肠十二指肠上刮下十来斤油水。于是他出门买菜,本帮菜喜欢浓油赤酱,但也不乏许多爽口小菜,挑挑拣拣一个上午,中午回来半刻不歇地烧起来。穆沅书房里出来时,迎面被一阵暖意融融且香气扑鼻的味道所袭击。
桌上五道菜,正当中是一盆腌笃鲜,围了一圈清炒河虾仁、白切鸡、油面筋塞肉、马兰头拌香干。穆沅看呆了,情不自禁坐在了桌边,一碗饭不动声色递到了他跟前,手里莫名其妙多了双筷子,他顺理成章地开吃。
吃得白斩鸡只剩一只翅中,一块脆骨,油面筋剩一只半,没人知道半只谁掐的,马兰头也见了底。穆沅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还可以吃吃吗,学长?”他蓦地搁下碗筷,起身就走,结果叮铃哐啷,一串脚步,一双手臂,将他勒紧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走,别走,学长。”邱正扬身上还带着菜油的香味,他实在没办法了,“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求你,求你……”穆沅用手去掰他的胳膊,纹丝不动:“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