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矫情得可笑。又不是谁拿他爸来逼他,是他自己选择的杨佳,是他自己犹豫不定。现在拿来无果的恋情把自己搞得又明媚又忧伤,实在是作,又不知道作给谁看。自己走到这一步,还能怪谁。
于是他纠结了好久,最终决定请杨佳吃必胜客。如果所有的记忆都逐渐被覆盖,说不定最后真的会隐没进夜色里再也不露面。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活在这个社会上的,又不能藏进山里,就算他藏进山里梁则正也不一定能跟他去,还是接受现实比较好。他可以把自己分裂成两个部分,各自承接这些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中午教师食堂正好有炸蘑菇,张子翔沿着一年前的路线飞奔到食堂,然后又飞奔回来给杨佳打电话。这次他谁也没碰上,顺顺利利等到了杨佳下来。
杨佳下楼,未语先笑,张子翔猜想她这么高兴肯定不是因为炸蘑菇。她还围着一年前张子翔送她的围巾,一星期洗一洗,然后又围上。这次她穿的不是带耳朵的衣服,是中长款的大衣。头发也留长了。
张子翔想,杨佳好久没穿那些带耳朵的衣服了。大家都在变,原来她也会。
梁则正没有变。然而这并不能成为张子翔不要杨佳的借口,因为他自己的变化最大,大得甚至一年前的自己来看现在,可能都会认不出。
这次张子翔长了记性,没忘给杨佳买礼物。上次因为杨佳不挑剔,送一条自己已经围了半个月的围巾好歹圆了过去,这次总不能扒下外衣或者裤子手套。他绞尽脑汁,最后买了个沙漏,杨佳问起来时,就特别文艺地告诉她说:“沙漏一端漏完还可以换一端,反反复复,永远也没有完结。而且你看这个黑色花纹的金属边框多漂亮啊。”就像梁则正那年锁车时回着头的侧影。
杨佳笑,她这一年有点近视了,戴着眼镜:“所以你是想说,咱们可以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张子翔故作高冷地扭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张子翔从来没在平安夜去过必胜客。
天黑的时候,两人来到必胜客,还没进门,就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人。肯定是在排号,一对对情侣在两道门之间那个宽敞的等待区里面或坐或站,简直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杨佳说:“要不算了吧,你饿不饿?看样子还要等好久。”
张子翔说:“不,我没请你吃过必胜客。你饿不饿?不饿就等等。”
他很少这么坚持什么。杨佳笑,摇头。
两人拿了号,杨佳在张子翔身边站着,而张子翔在口袋里玩着钢笔。他不抽烟之后,裤兜里的常备物品就只剩下了钥匙钱包和饭卡,后来买了一根跟梁则正那根笔一模一样的黑色平纹88g,梁则正送给他的笔被他塞进新百乐的盒子里,宝贝一样供了起来。他给新钢笔换了个旋转上墨器,里面吸的不是月夜,是绀碧。
每次他看见那个颜色就心情特别好。最早的时候,梁则正第一个给他介绍的就是蓝色系,他说蓝色有很多,有天空,有睡莲,有阳光下的海。张子翔也认为蓝色是最宽广的颜色,世间万物在它之下,无论白天黑夜,它都包容。但有时候蓝色也很任性,绀碧挑纸,张子翔很多时候都只是拧开笔杆看那个颜色,而不会写出来。
梁则正口袋里总带着笔,不是放在包里,是始终插在胸前的兜里或者是裤兜里,随手掏。有时候他把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