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白直视着他,”那你会吗?”
梅公子笑笑,”不会。”
说着,他那笑意又慢慢的带上了一丝森然寒意,”比起痛哭流涕跪在圣人面前忏悔,以期获得一丝一毫的怜悯,我更宁愿诸恶尽作,教判官朱笔定我永世不得超生。”
燕三白默然。
良久,他看着被微风吹得摇曳的书画,道:”还记得当年在军营里,夫子给你和李晏一起上课时说过的话吗?”
记得啊,怎会不记得?那时的他还很年幼,年幼到什么都不懂,李晏也很年幼,他们都还并不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仇敌来形容。
于是他成了李晏的陪读。
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燕三白也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堂课,”佛说前世今生,又言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思来想去,不过是因为人生于世时,难免有所缺憾,因此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前世和来生。可前世不可追,来生太遥远,唯有珍惜眼前人,方能不枉此生。”
”我还想再问你一遍,李晏,值得吗?”
”值得。”
☆、第147章去罢,去罢
“我们有客人来了。”
回廊檐角上的金色铃铛叮铃叮铃响了起来,梅公子幽幽的声音拂过耳畔。花落闲庭,有客来访。
只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梅公子站久了,多吹了会儿风,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进屋去等吧。”
燕歌行牢牢的跟在他身侧,将他跟燕三白隔开一定的距离。燕三白不是不想出手,一是顾忌李晏他们的安危,二是他能感觉到,梅公子身边看似只有燕歌行一人,可四周分明有很多道气息锁定着自己,一旦他轻举妄动,恐怕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场面。有燕歌行在,燕三白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那再出第二刀,就很难了。
屋子里很敞亮,整个屋子就是一间大堂,铺着地板,没有桌椅,两侧都摆着两头上翘的案几,那烛台、雕花,都是前朝的样式。
梅公子在朝外的主位上盘腿坐下,身后的屏风画着一幅浅绛山水。不多一会儿,屏风后就走出两个人来,手里端着酒盅,微低着头,给梅公子和燕三白各斟上酒。
燕三白认得她们,这是秋蝉和小荷。
院门外,铃铛声已经停了。无名转头看向身后,“两位不请吗?”
阿柳的一只脚原本都已经跨过了门槛,可是那一瞬间,钝痛袭击了她的大脑,脑海里翻涌起滔天巨浪。那一段尘封的记忆,忽然在这时被无情的掀开来,就像已经新长出血肉的伤疤,忽然间,又被剜开。
她倏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不可置信和恐惧而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眼泪像断了线,滚落脸颊。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绝望一下子张开黑幕将她笼罩,压在她的肩头,让她慢慢的蹲下,再也站立不住。
“阿柳姑娘,你不进去吗?公子还在里面等你呢。”无名的声音俱是冷漠和戏谑,敲打在阿柳心头。
阿柳张张嘴,仍是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
关卿辞微微皱眉,冷冷的扫了一眼无名,蹲下来,道:“你可以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
听到关卿辞的话,阿柳才算有了些反应,她忽然问:“公子跟苏梅……是何关系?”
关卿辞默然,无名道:“苏梅是公子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