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从不在这种地方吃饭,玻璃杯里的奶茶,连碰都没碰。
他不太自在地看着老三:“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想跟你道歉,父亲,对不起。”
苏老爷——苏灏安,抿紧了嘴。他不打算那么轻易饶恕儿子,苏君泽丢尽了苏家的脸,先是同性恋丑闻,然后又殴打亲哥哥,偏偏这种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就更不能原谅了!
苏灏安寒着脸:“这就是你想说的话?”他挺直腰背站起来,准备离开。
老三赶紧道:“不是,父亲!我有个请求。”
苏灏安心头火起,这时候他还有脸提要求?!因为生气,他倒是想听听老三会提出什么幺蛾子,以便自己可以顺势发火。
老三:“妈妈等了半辈子,就是想你把她迎回苏家,你抛弃了她那么多年,她可是一天都没有忘了你。现在人没了,你可不可以还她一个心愿,让她的墓碑上冠苏家的姓。”
苏灏安骂人的话快到嘴边了,听老三话里对他的谴责,眉毛一竖:“我跟你妈妈早就断了关系。过年过节人情来往,不过是看在你的份上。这么多年了,她纠缠不清,让别人说了我多少闲话,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我对她算是很容忍了!”
老三的心被刺了一下:“妈妈听到的闲话、恶意中伤比你多十倍。如果你想彻底跟她断绝关系,就不应该让我回苏家!”
苏灏安勃然大怒,差点就把拐杖扫老三脸上。“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要不理你们母子俩,就你这种人,早就去打劫杀人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说话,还能把你哥哥打到进医院?”
“我知道自己是白眼狼,”老三苦涩道:“说不好做个偷鸡摸狗的混混,也比做苏家少爷痛快一些。”
“啊,我供你吃喝供你读书,给钱你做生意,还是耽误你了呢。你说,苏家怎样亏欠你了?”
老三看着父亲,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在整个苏家,在他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里,他真正怀有恨意的,只有苏灏安一个。即便是给他无数白眼的阿姨们,即便是欺负他的苏老二,甚至是对他有特殊控制欲的大哥——在苏老大陷害阿达前,他对大哥并不真的怀恨在心——这些人对他来说,只是让人厌烦的存在,能不见则不见,需要用作获利的棋子时,他也可以昧着本心跟他们亲近。
老三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他自小就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利益冲突,苏家的其他人欺压他很正常。
唯有父亲,他是完全不理解的。
“苏家每个人都对我很好,都没有亏欠我。你是对我最好的。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刚回苏家的时候,你很喜欢我,找人教我弹钢琴。每次家里请客,有什么宴会,你就会让我在人前表演,很多人赞我可爱,你高兴得搓下巴,赏我冰淇淋吃。我的身材矮,踩不到踏板,你还叫人把很贵的钢琴脚锯掉了一截。”
苏灏安冷笑:“怎么不记得,你后来把钢琴砸了,吓得你大姨哭了一个下午。哼,我怎么当时看不出来呢,你自小就惹不得,急了会打砸杀人!”
老三点点头:“我天生就坏啊,父亲,那你记不记得我为什么要砸了琴?”
苏灏安自然是记得的,当时他的大老婆看不上老三,抱怨他练琴太吵闹,一定要让他和钢琴一起搬去别的屋。他的正房太太不比旁人,家里有权有势,两家利益攸关,他可不愿为了个孩子得罪她。为了息事宁人,他同意了。后来正房太太把老三赶去了狗屋,他也没出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