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浏览了几章,眉头就蹙得和萧先生一般紧了,将手机搁在桌上,从书包里抽出一张a4纸,又在口袋里摸出一支只剩一小截的铅笔,就地计算起来。
萧宋心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毛病!拿来手机,在那花里胡哨的网页上飞快地翻了半本,刻板的表情瞬即抽生出笑意来——十几章的内容,居然做了足足八章的数学证明!这种东西也会有人看?
刘梁心里正擂着鼓,常先生搁下了笔,莞尔道:“精彩!证明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充满了理性精神和严谨态度;结论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使写作的逻辑性和趣味性完美结合。若是再有一个正确的前提假设,雨果奖简直不在话下!”
萧先生几不可闻地闷笑一声,也不吝赞扬:“奇文!在取悦读者和追求技巧的权衡上剑走偏锋,使得文章远远超脱了小说的范畴,生生拓宽了小说的内涵!这样的历史功绩,雨果奖的确不在话下,诺贝尔奖分明更合适。”
常周哈哈大笑,“是,是,诺贝尔奖,此文的科学贡献和文学贡献难分伯仲,在章节的变化间此消彼长,同时拿下物理学奖与文学奖也未必不可期。”
“刻薄!你们这是何等的刻薄!”
肴核既尽,刘梁酒足饭饱,一手搂一个邀其余二人陪他消食,拽得萧、常二人与他一同在人行道上晃晃悠悠,为配合他那身高,萧先生曲着膝盖做大,常先生弯着脊背做小(刘梁的臆想),刘矮子像《人物御龙图》里似的半踮着脚飘(萧宋的臆想)。常周来不及臆想,肢体接触障碍率先发作,条件反射要推,刘梁邪念骤起,借着薄醉嬉笑着作势要挠他精瘦的腰腹,萧宋一眼识破他的卑下手段,下颌紧咬,一声不吭便抛下他们向前走,正伤神之际,一辆车轻疾地剪破癯黑的夜色,耳后顷刻传来尖利的刹车声、尖叫声、路人的呼喊声。萧宋回头没有看到那两人,心脏几乎骤停。
“年轻人,恣其情|欲,则命同朝露也!”摔下马路崖的那一刻,刘梁记起不知多少年前被前列腺炎支配时,那位老中医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爬坐起来,萧宋打过急救电话,将他从头按到了脚,问他伤到了哪,刘梁摇头,目视着那辆引来旁观的跑车,以及昏厥在近旁的正在被路人紧急处理的常先生,倏地红了眼睛。
大洋彼岸,支开那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后,俞先生在梦里做了一夜的数学证明,一直昏头涨脑到凌晨,酒精酿就的诡谲散去,梦境好不容易熬成旖旎,将醒未醒时的胀意正引得他手滑向下腹去,一通越洋电话惊退了绮梦,俞扬接起,声音又哑又沉:“吟川?怎么了?”
那是道少年的声线:“小舅舅!我闯祸了!你一定要救我!我爸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爸现在还留着你的皮?”俞扬对这小惹事精习以为常,摸到床头董升升留下的水杯,喝了半杯水,打开免提,掀被子下床,将皱巴巴的衬衣、西裤尽数脱掉。
“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啊……”少年啜泣道,“我真的很怕。”
俞扬听见嘈杂的背景声,停了动作,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哪里?”
贺吟川抱着膝盖窝坐在急救室外,哭得眼泪长鼻涕短,“我在医院里……我开车撞人了,小舅舅……”
“你有没有受伤?”俞扬问道,得到否定答案,松了口气,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