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饺店买了一颗酸菜,店老板娘很热情,细细叮嘱他怎么剁馅用几分肥瘦的绞肉又该如何上劲儿。
饺子皮是菜场买的,那种机器压出来厚薄一致的。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赶不上家里自己和面擀的面皮。
记忆里,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和一大盆的面,蒸包子,炸麻花。至于东北人家常的饺子,则是随吃随包。大年三十半夜那顿,初一一大早迎灶神那顿,破五那天的饺子……
方南会做简单的家常菜,饺子不太会包。方妈妈手快,一个人揉面揪剂子擀皮包饺子,动作麻利非比寻常。家里三个大小爷们儿,躺着等饭吃,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抬手数了数个数,有二十个了。
方南撂下手里的饺子皮,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面粉。
站在灶头旁边耐心看着饺子在滚沸的水里上下扑腾,窗户外面陡然间响起来鞭炮喜庆细密的动静。
歪了头往外面看,天色还没黑透。这算是他们家的习惯,年夜饭都是下午三四点钟吃,在东北黑天早不觉得如何,换到南方这里,四点钟天还亮着。
寻呼机响。方南看看饺子都浮起来了,就手关了火,走了两步到桌子那里看了眼寻呼机。
是闵涛,留了个号码让他回电。
方南不太想回,猜的八成靠谱的原因是,闵涛让他去家里吃饭。
前两天男人就提过,大过年的,既然方南不回老家,就干脆跟他一块儿过。
闵涛是本地人。按说他这种大逆不道的男人,被家里登报断绝关系都不奇怪。可实际情况就是,闵涛虽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不着家,每年春节这几天还是循规蹈矩回去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和快一百岁的太婆,身体都挺结实。
这些消息也是这两天闵涛邀请他一块儿过年时候讲的——
方南你跟我回去过年吧,俩老太太脾气挺好,也不会多啰嗦什么。大过年的,一个人多没意思。
坐在桌子旁边,慢吞吞把饺子蘸了蒜泥酱汁吃下肚。有点咸了。
盘子里还剩五个饺子的时候,方南吃不下去了。这当口,寻呼机又响了。
还是闵涛。
“回电话,全家等你吃饭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游子最护疼的地方。方南捂着脸好半天,拿了寻呼钥匙和外套,出去找电话亭回电话。
家门口最近那个电话亭不知道是不是哪个醉鬼搞破坏,不能用了。方南只能往外面大马路上走,去苏果超市门口那个电话亭。
他不是不知道闵涛此举除了仗义,多少还有点小心思——
男人说是不再提过日子的事儿,心里还是没彻底放下,想着怀柔圈养政策多少能捂暖方南的心。
电话一回过去,都没响两下,闵涛就接了起来,大嗓门倾泻而出:“哎我说方南你可不地道啊,大过年的,多大的头牌电话都不给回一个。”
“涛哥过年好,”方南好脾气的笑:“你打寻呼过来时候,我在厨房煮饺子呢,没听着。”
“啊?”闵涛有点失望:“你吃过了?不是我说你,宁可自个儿在家煮速冻饺子都不来跟我过年,你的良心呢?”
“涛哥你快别埋汰我了。”方南伸手摸出一根烟,也不点,就那么叼在嘴唇上:“我自己包的酸菜馅饺子,挺好吃的。涛哥谢谢你的好意,你们赶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