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谢镜愚的少一样。
没人会当着朕的面打开锦盒,故而宴席结束之后,朕不慌不忙地沐了个浴,而后拿了一卷书慢慢翻看,估摸着谢镜愚什么时候会发现。果不其然,天色刚黑,他就求见了。
但谢镜愚并没开口就问,而是先汇报了汴州水务的总体情况。确保朕都听进去之后,他才道:“陛下今日赐下的什物,好似少了臣一样东西。”
朕假装不知。“是么?少了什么,朕叫人给你补上就是。”
“陛下。”谢镜愚微微加重口气,不很赞同的样子——他显然猜出了朕和他装傻。
瞧谢镜愚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朕扑哧乐了。“朕贵为天子,还能故意短你东西?”朕好笑地反问,随即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锦盒,“你少的东西在这儿呢。”
谢镜愚便上前两步。在他碰到锦盒之前,朕又补充:“现在就打开来看看。”
听得朕如此说,谢镜愚已经猜出了几分,眉梢一挑。“陛下,这盒子里装着的怕不是长命索罢?”
朕回了他一个挑眉。“如果是,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么?”
谢镜愚面上顿时显出了一丝无奈。他似乎想追问朕到底是什么,想了想又放弃了,直接掀开盒盖——
里头是把平铺在锦缎上的折扇。
“纸扇?”看清之后,谢镜愚克制不住地扬起声线,“臣从不知道,端午还有送扇子的说法。”
这问题显然难不倒朕。“眼见就要夏至,朕送清风有什么不对?”
“陛下,您又开始……”谢镜愚一边说一边无奈摇头,朕估计他的潜台词不是什么好听的。随后,他拿出那把玉骨折扇,慢慢展开——
而后,他定住了。
“如何?”瞧着他同样定住的表情,朕忍不住开口问。除去落款和朕的私印,上面只有四个字。“咱们先说好,这可是朕写得最满意的一幅扇面了,不许嫌丑。”
听朕这么说,谢镜愚似乎很艰难地抬起了眼。“既如此,陛下还要问臣如何?”
“……你还真嫌丑啊?”朕假装大惊,“那可不行,朕不送了!”
谢镜愚立即把扇子一收,麻溜地塞进袖口。“天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亲口送给臣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谢相,话不是这样说。”朕继续和他扯东扯西,“送礼也是要挑人的。若是送得不对,反倒更讨人嫌,那不就是不如不送么?”
“臣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谢镜愚低低地笑了一下,“不管是丑还是嫌什么的,都是陛下自己说的。”
他笑起来容色摄人,朕好容易做出个危险眯眼的动作。“谢相这是在暗示什么?”
谢镜愚当然不可能承认。“臣没在暗示什么。臣只是觉得——”他稍稍一顿,“臣也该送陛下这四个字。”
朕心中一动,嘴上却没松口。“诚心呢,谢相?就算你想回礼,又怎么能用朕用过的词?”
谢镜愚想了想,眉头蹙起,很是苦恼的模样。“那不公平。”
“为何?”朕好奇地追问。
“臣以为,不管是独一无二还是绝无仅有,都及不上陛下所赠的举世无双。”谢镜愚认真道,“而在臣心里,只有陛下及得上举世无双四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