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楼的眼睛:“会难过,就已经够了。再有别的,就逾矩了,不是该做的。”
明楼便不再提这件事,转而弯身将他抱起来,走到窗边去,说:“没变的不只是这屋子,外面的一应布置,我们都没改动过,只是做过一些修缮。”
明诚透过窗户,看到园子里的景象,的确和从前看起来一模一样。
窗前的两棵香樟依旧婆娑,比肩而立。风吹过,枝叶相互挨触,犹如沉默地牵手。
小时候擦窗子时,看到它们,莫名的心有所感。
等到后面读了桌上伏案课业,视线里映出窗前景象,模糊的意象渐渐变得清晰。
受人恩泽只能一时,终非长久。
众生百态,世间的无奈难以尽数,人可能卑微,可能扭曲,可能漠然,却也可能正直昂扬、心怀悲悯,像明楼这样。
人既然可以这样活着,那就没理由要甘于末流。
只是向往,只是仰望,只是追随,是远远不够的。更好是以树的形态站立,扎根在同一片土地,能够看到同样的高度。
明诚轻声说道:“以前,很喜欢看这两棵树,享一方水土,共一片天空,不管风和日丽,还是落雨打雷,都会一起受着。”
小时候,看着明台有了什么事儿就钻明镜怀里撒娇,然后被好好安慰,也不能说是不羡慕,可以被人这样爱护和照顾。但他从没想过要扎进明楼怀里诉说任何委屈,尽管以明楼的温和未必会拒绝,多半是会容许,可他不想那样。
想要的,是站在这个人身边,而不是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番话说得隐晦,然而明楼当然可以听懂。
他从小便有股心劲,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和担当,能够站到他身边。
明楼低头看他一眼,语声温存:“你已经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外面的鞭炮声依旧隐隐传来,这一家的落下去,那一户的又扬起来。
望着窗外次第亮起的烟火,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明诚抬起眼睛,声音轻而坚定:“虽然鞭炮声现在这样热闹,但终有止息的时候,就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是,轰轰烈烈地燃过,点缀过这个夜晚,震响过这片天幕,总也不算空负。”
他身量单薄,又轻又软,虚弱之下,唇色淡得几乎快辨不出来,然而目光中自然地蕴有力度。
上海是座沦陷的孤岛,但跟外间一样,依旧有万家灯火点亮,无数的平民百姓。是值得去倾力守护的一盏又一盏。
明诚轻轻吁一口气:“戏演多了,有时候觉得看不清自己模样,模糊了本来身份,但望见这些灯火,就又想起来了。存在的意义,在做的事情。凶残也好,不堪也罢,就算焚身地狱,都是因由充分的。”
远处又一朵烟花升腾起来,暗红色的火光漫过天际,映在人脸上,连瞳孔都蒙上一层浮动的流芒,像盈盈的泪光。
明楼凝视着他,慢慢低下头去,吻那双像在流泪的眼睛。
生在这个时代,脚踏一片战火连天的国土,固然是一种不幸。但有一个人在身边,这样懂他心思,知他忧惧,明他挣扎,不着声色地慰抚,于这浓稠黑暗里,又何尝不是与之相反的幸运?
以明诚现在的身体状态,要回去是不能的。所以,后来便依旧躺回了床上。
他的衣服已经被脱掉,明楼伸手把他拢在身前。
到了这样年纪,历过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