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回转头,漆黑的眼睛凝视他,微笑道:“今日是冬至,先生忘了?”
明楼确然是忘了,终日事忙,哪里记得这个?
不过,他不记得,自然有人帮他记得。
今日是他的生日。
明楼故意板起面孔:“这样可不算诚意,也没个实体,一会便化了。”
明诚微微偏过脸,看出他眼神中的一点邪,声音依旧温和:“那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实体?”
明楼抬眼看向街道旁的百货商场,直接命令道:“下车吧。这一家的东西还勉强过得去。”
明诚开门前先说一句:“超过我的上限,我是买不起单的。”
明楼故作不知:“你的上限是多少?”
明诚并不正面回答,只轻轻一笑:“先生心里有杆秤,自然是知道的。”
明诚很少来百货商场,这里分布着一家一家的精品店,是有牌子的,价格不菲。他不是世家少爷,每一分用度都要靠自己挣来,且还需供应组织上的经费。没有任何奢侈的本钱。
他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无有余杂东西。他一般只去成衣店做必要的置装。
对明楼而言不值一提的小小开销,对他却不一样。
在二楼,他们遥遥看到明台和一个女孩。看起来是女孩要买帽子,明台给她做参谋。
女孩试了好几顶后,明台突然把一顶女式虎皮花帽扣到她头上,说了句什么,两人便在那间店里追着打闹了起来。然后,才付了款走下去。
明楼暗暗皱一下眉。一者,明台的身份还在港大,并没跟家里人报备过离校来了上海,居然这样张扬地出现在百货商场,多少熟人出没于这里,随时可能看到他。二者,他既然是做暗杀的特工,那么隐蔽性就是极重要的事,樱花号事件刚发生一天,尽量不要引人注意才是正途。
不过,思及明台刚做这行不久,明楼只能体谅他,暗中决定改日让郭骑云提点他一下。
他转头望明诚一眼,叹口气道:“明台这小子,回上海了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他们对此没摊过牌,所以,在明楼这边,仍得装作明台还是港大学生,明诚也得佯装没见过长大后的明台。
明楼所虑及的,明诚当然也想得到。除此之外,他还看出,那个女孩应该对明台情根深种,一双眼痴痴地只放在他身上,但明台却并不如何动心。而且他应该还不知晓人家对他用情之深,否则便不会这样毫无障碍地跟她笑闹,令她陷得更深。
但这些自然是不用跟明楼说的,明楼不会关心这些。
他察言观色,知道明楼心中不满的是什么,遂不着声色地轻言劝道:“明台小时候就是个有主意的,什么事情都爱自己做主。这次悄悄回来,只怕是想给家里一个惊喜。他年纪小,还在读书,若现在就能想得像先生这么周全,岂不是成精了?”
明楼本来不快,听他这么一说,却不由得一笑,贴近他耳边悄声道:“那你一定是成了精的了?”
便算是同样年纪时,明诚行事也断然不会这般。
明诚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能够天真,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因为必然是有条件许可和包容,才能天真得起来。明台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就算是做了间谍,上面也有明楼为他百般设想查漏补缺。便算是天真些,也是能活得下去的。而他如果不凡事多想几分,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心中如此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