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爱听他的声音。
那时候,明楼跟他说的都是非常正经的话。因为认知上的差距,他有许多不懂。但光是听着那样的声音,便什么艰涩的文章都能听得下去,记得起来。
而现在,明楼说的已经不是正经话了。
明楼的话和动作都带一点强制,不过明诚并不介意。他很清楚,明楼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只要不是公事,他其实很愿意听明楼的话。
这个吻像一场捕杀。
像孩子抓取一只蝴蝶,不全然禁锢,只捏住翅膀,看它在指掌间不断扑棱轻而薄的膜翼。始终存一线自由希望,却一直走不出那个手指扣筑的世界。
那种天真的残忍。
其实,它跌宕的命运在它被手指捕获的那一刻,就已经寂定。
它是剥夺,是摧毁,是占据,是碾压。
总之,不是那种简单粗陋的物理接触。是用一点点流逝的时间织就出罗网,到它体能丝丝流失,抵抗瓦解殆尽,翅膀失去力量,脆弱地垂落在手上,成为一个再可怜不过的小东西。
它的坟墓就在那只手上。
这是个无需回应的吻,且也不可能有回应。那点可能被积雨无情地洗刷、销毁,怎样阅人无数的经验也要被强制剥落,蜕变成无垢的纯洁。
明楼不让他保留余裕,也绝不给什么出声的机会,连呼吸都要一并掠取,直到被牙齿扣压住的舌头处子一样稚木。
它和技巧无关,只和控制欲有关。
若单以技巧论,明诚自然要丰富不知多少。明楼毫无客气地磨断它们。
一如蟒蛇一贯的捕猎方式,完整地吞噬。
杀戮结束,一切就回归正轨。
略平复一下气息,便依旧要轻装上路。
好在对手非常冷静,迅速接受现实,不纠缠也不追问,不希冀更不索讨,即使数秒之前他的舌头还被碾磨得柔软至不可思议。
他早已习惯接受各种各样的状况。
这个吻的前因不好解释,多少牵涉到人心底隐秘的层面,而明楼想要的后果则很显然,必须撤退到这个吻发生之前,甚至是走进这个巷子无奈窝在一处躲避之前。
如果眼中略微含上一点幽怨,便能轻而易举地酿生出叫人心疼的氛围。但他不会这样。他不会令明楼为难。
明诚从身上掏出手绢,提醒:“先清理一下吧,这样恐怕是不好出去的。”语气平和得好像没发生任何事。
一方面是将气氛调整如常,另一方面也是将焦点转移。
连一句“抱歉”都不舍得叫对方说出口。
用手绢将身上、脸上简单做过清理之后,他们从巷落里走出来。
学生早已散去,车还在那里。车体的破坏比预想中稍微严重一点,车身上被写了大字,车窗碎了都是小事,关键是轮胎也被戳破了。
明楼连气都没有叹,这点程度还不构成让他叹气的理由。
或许,在最初,还会介意成为过街老鼠,但在无数的牺牲和鲜血之后,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介意,多少有点。但能被迅速压制下去。
明诚笑了笑,说:“看来我们得走回去了。”
他永远叫人舒服,以不易被觉察的方式,将事情调拨成可以轻松调侃的模样,仿佛只是生活中一次无伤大雅的调剂。
明楼先挪步,说:“当散步吧。”
明楼住的酒店离这里很近,是徒步可以到达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