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常愿意跟他谈话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说:“我和龙山,从大学毕业后,有很久没见了。”
明诚静静听着,他知道对方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的对象。
“所以,突然听到他这样的消息,我吃了一惊。”
“单看外表,你们没什么相通之处。”
“是吗?不少人都这么说。不过,他应该算是人不可貌相那种,我的小提琴就是读书时跟他一起学的。”
“那么,谁拉得更好一点?”
“你觉得,是谁?”
“这我猜不出来。尽管私心里,我会更偏向您一点。”
“他更好一些。那时候,他还常说我音色不准,希望我早点换把琴,免得荼毒他耳朵。”
于高木口中,那个龙山克政亦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惜,那样的政治取向,决定了他只能是中国人的敌人。
“他第一次来中国,就出了这样的事。细想来也不算多么意外。一直以来,这片土地上的暗杀就没停过。说不定,有一天,我也是以这样的方式,留在这里。”
明诚想,那是因为你们不该来到这个国家。
但明面上,他说着:“我相信,能为难到您的人不多。”
高木摇摇头:“危险常常潜伏于微细之中。不过,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全然消失。”高木看向明诚:“因为,还有你。我的一部分,活在你身上。”
明诚只觉一股深深寒意由心底生起。
“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
高木没有详细解释,但明诚已能猜想出大致情况。他动脊柱手术的时候需要输血,那时候,应该适逢医院血库正好用光了备用血型,所以高木给他输了血。
揣想出事情形貌后,难以抑制的恶心生起,他用极大的意志克制住了自己,做出感。
那结果是令人意外的,居然并不是。
他调了明诚的情报来看,终于知道原因。原来,他只是从生命最初的时候,就习惯了穷途末路,习惯了沉默忍耐。
明诚从刑讯室出来后就被送进了医院。
他躺在床上,仍是很安详的样子,没有挣扎,没有痛苦。
就像拔掉了蝴蝶的翅膀,蝴蝶只会静静地落下来,没有血泪。
他瘦弱的身体几乎完全湮没在白色的床海中,显得稚弱微小,似乎随时会和尘世断绝微薄的联系。
他看着他,纳罕不已。
这样一种接受苦难的方式是奇异的。
生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知道杀过多少。只是,没见过这么安静忍受的生命。似乎一切的暴戾到了他身上,都会化作无声。
他必须动手术,否则活不下来。然而医院的血库里,那种血型的存血已经用罄。
他只是个支那人,跟他的同胞一样卑贱,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
他闭了下眼睛,想象那双漆黑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在以后永恒静止的时间中。
然后他发现那似乎不能被接受。
他们的血型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