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夜晚还有微微有些凉意。阿诚躲进被窝里,听着明楼的呼吸声,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把你吵醒了,是不是?”
“没有,我自己醒的。”明楼用点亮了床头的一支蜡烛,“你做噩梦了?”
“没有。”
“那就是你吃夜宵没有叫我。”明楼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手绢给他,指了指上唇的牛奶渍。
阿诚抹了抹嘴,又吹熄了蜡烛:“晃眼。”
缩回到被窝里,听见背后的明楼说:“有些事情,自己能消化是最好,如果消化不了,也可以说给别人听听。”
阿诚的身体震了一震,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恩好,大哥晚安。”
“晚安。”明楼也只好这样回上一句。
阿诚毕业那天,明楼也从同事那里晓得明台到索邦是不成问题的,便同他说起日后的打算。阿诚的毕业意义不大,他还要接着给老师当个两年助教的,之后还是在学校里。明楼说将来读个博士,欧洲局势乱糟糟的,不如去美国,他有个朋友去了宾大,应该可以从中引见一下。
“大哥……如果……我回国去呢?”
“你不喜欢美国?”
“去也没去过,哪能说不喜欢?”阿诚摇摇头,“我就是想回去了。”
“国内局势太乱,你也不是不知道。”
“所以才想回去。”
“你想参军?”明楼看了他一眼。
“……我不想打自己的同胞。”
“那你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明楼静静地看着他。
阿诚听出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我也只是想想,你不同意便算了。”
明楼不想摆出一个大家长的样子,蛮横地说不同意,可也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意思。他开解道:“也是强要留你在国外——之前我在维也纳买的房子装修好了,四个房间都是湖景,湖对面还有一个磨坊,虽然已经不用了,不过是个写生的好地方。或者瑞士呢?那里也很稳妥,风景也很好。我正想着等明台来了,过几年把生意全都转出上海,再把大姐接过来呢。到时候,喜欢哪儿我们可以去哪儿安家。”
“大哥,是要留在法国的吧。”
“看情况。”明楼笑笑,“将来的事情,我们从来都只有期望,没法说准的。”
“我还是先好好念书,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了,好好念书才是正事。”
此次回去,李叔的腿脚不行了,将女儿阿香留在明家,自己回苏州养老。阿香做菜手艺不错,但是明台老同她玩笑,在她后头捣乱,一次累得她把饭烧糊了,阿香急得哭,明台只好叫大三元赶着送了白饭来,还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结果送饭来时正好要出门的明楼和阿诚发现了,教训了一顿。
“看来等他到巴黎,我们家只能请个阿姨来烧饭了。”
“你且练练他,说不准能练出来。”阿诚打趣他,“左右就是烧坏几个锅——或者你自己做?”
“你就不可怜我回来救我于水火?”
“我可救不了你。”阿诚笑笑,“说正经的,我订了火车票去趟热河。”
“已经订了?”明楼看了他一眼。
“我同你说过的,在圣马洛的时候,大江约我去他家玩。”
“我以为你就说着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