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上,睫毛便更加突出了。鼻子最漂亮,英挺又秀气,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阿诚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鼻子尖,谁料明楼一双黑眼睛猛地睁开,叫他吓得缩回手来。明楼也是一惊,立即端坐起来,揉了揉颈肩,弯腰捡起帽子。
“困了就靠着再睡会儿吧。”阿诚看着他。
舱内夜色昏沉,忘不清明楼的脸色,阿诚却想也能想到,实在也忍不住笑。
“笑什么?”借着窗外的月色瞧见他的笑意,明楼整了整领口。
“你的脸上有印子。”阿诚搪塞地笑指着他的脸,“我的毛衣花纹印上去了。”
明楼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是有些深浅的印子。借着窗外的光,低头看手表,算了下时间:“离香港还有一段,坐得都累了。”
“我觉得还好。”
“到底年轻。”
“你又老到哪里去了?”
“不比你们啊,我现在熬夜……”两人说笑起来声音大了些,过道那边的人哼了一声,似乎被声音惊动了。他们只好压低声音,侧过头耳语。
凑得近了,便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不炽烈然而又缓缓释放着温暖的味道,乍一闻到略有些油墨和烟灰的感觉,然而很快转成了极为稳重的伯爵香味,又温暖又干净。
“大哥?”阿诚见他晃神,轻轻叫了他一声,叫他立即回过神来。
这味道不止是熟悉,分明就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阿诚身上从来一股木板和胶水味,期末尤甚。也不爱喝茶,爱喝些咖啡汽水一类有味一些的。明楼靠回到座位上,拉开了一段距离。然而这个味道一旦闻到了,就很难忽略它。如同这机舱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般,萦绕徘徊不定。
反了他了。明楼闭上眼睛,没说什么。
回上海后,明楼没有带着阿诚去鲁迅那里,而是独自去了亚尔培路。两个月前的血案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依旧是车来车往,人聚人散。他在赵理君的报告里读到了全部的细节,如今每一步走在街上,都记得很清楚。
杨先生身中十多枪,爱子心切,以身覆之,其子杨小佛得以幸免。
早些时候听过他的课,也在读书会中聆听过他的教诲。他晓得组织里有安排人在杨家和墓前盯着,便是那日去吊祭的鲁迅、何香凝、沈钧儒和李四光先生也都陷入了严密的监视,将他们的情况一日不停地送去南京。
南京那边,戴笠因着此事更受器重。明楼见他,只言在瑞银的线铺好了,如果要转随时是可以的,又说起在英国见过宋子文。戴笠却叹了一口气,说他这职终于是辞了干净。明楼一惊,问起原委,只说是棉麦贷款的用法起了分歧。蒋要打,宋要搞建设。明楼问他的意思。戴笠说,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明楼便默不作声了。
戴笠晓得他这沉默的意思,便看向他:“你对委员长的看法不同意。”
明楼点点头道:“我同宋先生一样,搞经济的。总想着没有钱打不来仗,这好不容易借到了钱,总想着应当用他们盘活经济,才能击溃日寇。自然,委员长通览全局,也许有他自己的考虑。”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要晓得,对于委员长而言,心腹大患不在东北,而在江西。这钱当解燃眉之急为先。”
“江西?”明楼皱了眉头,“我确实听说他们是硬骨头。”
“不硬委员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