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有限的空间里,腾出了一个角落,用几个破纸箱子给他做了一个书桌台。
“我们白川也要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拥有自己的写字台。”
家中角落里的几只老鼠被巨大响声吓的四处仓皇逃窜,还有一只慌慌张张的踩着白川苍禾脚面跑过。
“白川,给我拿酒来!”
是爸爸。
常年浸泡在酒精里的爸爸,嘴唇泛着乌青的颜色,张嘴喷出的沫子满是难闻的气味,他眼皮肿肿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还有一道道因为醉酒后摔倒留下的疤痕,狰狞可怖。
白川苍禾早就习惯了他回家的方式,家里晃晃悠悠的木门,已经被他踹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每到冬天刺骨的寒气就会灌进屋里。
“你老子给你说话呢!装聋子是吧!”浑身酒气的爸爸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写字台,文具和课本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白川苍禾这才抬起头来,小小年纪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你瞪什么瞪!”爸爸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又抬腿补了一脚。
“你个小杂种!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杂种!让你给老子拿酒来!”
随即,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白川苍禾白皙的脸上瞬间一片血红,他的嘴里,泛起一阵血腥味。
“别打了!别打了!”刚回家的妈妈看到眼前这一幕,立马扑过来,用瘦弱干枯的脊背保护着白川苍禾。
“滚开!给老子滚开!”
眼睛通红的爸爸一脚踹在妈妈的腰上,白川苍禾听见耳边传来妈妈咬着牙的闷哼声。
“你跟哪个野男人生出的这个小杂种!老子供他吃供他喝,现在翅膀硬了,敢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
妈妈就这么搂着白川苍禾,默默流着泪听着这些莫须有的咒骂。
听到妈妈被侮辱,白川苍禾冷静如水的眼睛里瞬间波涛汹涌,他恨!
“啊!”
他怒吼着冲向爸爸,狠狠地撞在他的肚子上,但是奈何自己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哪能和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抗衡呢!
爸爸纹丝不动,他自己被弹出去了好远。
看到他敢反击,爸爸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上去,白川苍禾感觉天上都是星星在闪,一头栽倒在床上。
“钱呢?家里的钱呢?”他一边叫喊着,一边在橱柜里和枕头下翻找着。
“哪有什么钱啊!你挣过一分钱吗?”妈妈扑上去查看白川苍禾的情况,对于父亲的翻找,已经毫无反应,声音里尽是悲凉。
家里里里外外的开支,全都靠着自己在市滑冰训练馆的微薄收入勉强过活。
“老子马上就能成为百万富翁,啊不对。”他使劲儿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是亿万富翁!”
他伸出肮脏的手指着天花板,“就这破地方,配得上我的身份吗?”
见没有在家里找到一分钱,他对着家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摔砸,叮叮当当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样的生活,还有几十年要熬。
从小到大,白川苍禾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时刻担心醉气熏天的爸爸破门而入,没头没尾对着妈妈一顿暴打。
也要时刻提防,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的爸爸,偷走妈妈藏起来的钱去买酒。
他对着这样的生活,万念俱灰。也曾经尝试自杀,目光呆滞地看着手腕处的血汩汩涌出。
自己没有做错一件事,每天都在用力的活着,为什么生活却那么苦。
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把他从昏迷中唤醒。
“白川,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寻过死,即使生活再难,为了妈妈也要拼命活着。
“白川,以后你不要在家写作业了,跟妈妈去训练馆吧。”妈妈用粗糙的手婆娑抚摸着白川苍禾红肿的脸颊,轻轻拭去嘴角渗出的血迹。
“男卫生间最里面,有个杂物间,你就在那里。”
从那以后,放学后的白川苍禾都会在训练馆的后门溜进去,悄悄躲在男厕所里面的杂物间。
虽然那里的工作人员对妈妈都很好,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少给妈妈添一些麻烦。
杂物间让妈妈收拾的很干净,一如既往的给他治了一个书桌台。
如果妈妈忙不开,写完作业的他还会帮着妈妈收拾冰场的卫生。
有时候,他会蹲在柱子后面,满眼羡慕的偷偷注视着冰场里肆意玩乐的小朋友。
原来不是每一个人的童年,都那么痛苦。
可只有他自己,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自卑,敏感,怕生,从不愿意和人说话。
只要情绪稍微有些起伏,他就会心悸不已、呼吸困难。
他只想,一直躲在黑暗中,不被任何人看到。
如同一只藏身在暗处角落的小老鼠。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她。
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需要用一生去奔跑追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