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一个天赋异禀(1/2)
作者:昔三
东晋隐士江南又逢春第一百五十五章好一个天赋异禀阳光随着微风从廊外来,轻缓而爽气,与琴音相伴,让这个小院,仿佛与这纷纷扰扰的世界相隔。
王凝之默默地坐在侧面,只觉得少有的轻松闲适。
抬眼看去,谢安虽年纪已有,却不见沧桑,反而在抚琴这一刻,颇有些少年郎的气息,面如青玉,丝毫未有皱纹,身架虽大,却不显得臃肿。
到底是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的人啊。
一曲罢,谢安回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王凝之,开口:“叔平,我倒是没想到,你这次会有如此表现,以前都小看你了。”
王凝之苦笑,回答:“谢三叔,您就别挖苦我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打死都不去宣城,后悔死了。”
“哈哈,”谢安愣了一下,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与众不同,换做旁人,要么是处心积虑,想要出人头地,要么是事已至此,便趁机抬高自己,哪儿有这么痛快后悔的人?你就没想着趁此机会,正好入朝局,一展拳脚?”
“唉,我本来就不是个该出仕的人啊,”王凝之苦着脸,“我虽然不见得有多聪明,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能在那朝局上混的,谁不是人精?”
“要混迹朝堂,最重要的不是立下多大的功劳,而是不犯错误,熬着熬着,就把那些犯错的人熬下去了,自然就上位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嫉恨。”
“我这种人,用我娘的话来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一天不惹是生非的,又以功入局,这不是打脸别人吗?还没入局,就惹了一大堆的敌人,何苦来哉?”
谢安笑容满满,说道:“小小年纪,就懂得朝局生存之道,足见智慧了,只可惜那么多大人物,高居庙堂,却心中鬼祟,难以容人啊。”
“这很正常,”王凝之也笑了起来,“人,有野心,有欲望,才能坐上高位,而位置越高,自然心中所想越大,难以抗拒,谁都不会愿意,让棋局上多出来一个敌人。”
“你倒是看得清楚,人之本性如此,徒叹奈何?”谢安笑着摇摇头,“来,与我对弈一句。”
时间过得很快,也比不上棋局变化之快。
谢安有点尴尬,手里捏着棋子,眼神闪了闪,“叔平,你这当真?”
王凝之也有点儿尴尬,自己棋艺是不咋的,可这也输得太快了吧?棋盘上,自己已经被蚕食得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了。
“谢三叔,我也没听说,您棋艺这么高啊?”
相顾无言,谢安一子落下,算是结束了这互相的折磨,而后正襟危坐,缓缓开口:
“叔平,事情既然已经做下,就算是后悔,亦无济于事,你自己作何打算呢?”
王凝之挠挠头:“反正我是不想进牢里待着的。”
“呵呵,”谢安笑了笑,“这我明白,你连棋都不喜,又如何耐得住寂寞?那你是打算出外云游几年了?”
“也不想啊,”王凝之很直接,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我这种云游,跟别人相比,也太差了些吧,隐姓埋名不说,恐怕都不敢入城,只能在山野之间行走,岂不是风餐露宿?再过个几年回来,跟那方外野人,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是想舒舒服服地四方云游,名为隐逸避世,实则享受度日?”谢安挑挑眉。
“当然了!”王凝之非常诚恳地点着头,“入朝为官惹是非,躲在家里遭人嫌,待在牢里太无趣,风餐露宿不算人,还请谢三叔教我!”
说到这里,王凝之站了起来,整理衣襟,拱手行礼。
“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你许多啊。”谢安笑着虚按手掌,让王凝之坐下,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要先想清楚。”
“怎么说?”王凝之问道。
“宣城之事已成,没得改变,眼下你已经被上头的人盯上,或许年后便会有各方来召你入朝,入军,眼下不论你是隐姓埋名,还是找个由头去坐牢,那都是避让着他们,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避开吗?”
王凝之叹了口气,也正经了许多,望着帘外的晴天白云,淡淡回答,“恐怕很难,宣城的事情,有些过于儿戏了,若我是征西军将军,被人用这点小计谋骗过去,那是可能的,桓温要只有这点水平,还谈何北伐?”
谢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说道:“那你能想出来,桓温为什么会被骗吗?”
“不过是给那些手下人一个交代罢了,让他们觉得是建康军队倾巢出动,要不死不休,所以征西军才暂避锋芒,而不是桓温自己想退。”
“嗯,所以,桓温其实是把你推到台面上,来给他自己找了个借口,让所有质疑他行为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那你有没有想到,桓温既然如此做了,他还有什么目的吗?”
王凝之干巴巴地回答:“把琅琊王氏拖下水,可这样有些不对啊,他自己对抗皇族已然不轻松了,何必要故意捧着我,再给自己加个敌人呢?”
“因为此次你与逸少前去宣城,就已经让桓温看清楚了,世族远远不是他能联合的,在关键时刻,世族必然会站在朝廷那边,既然这样,倒不如让天下人都觉得,原来阻碍大将军北伐的人,除了朝中那些*****,还有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一旦琅琊王氏被卷入,其他世族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到了那个时候,天下百姓都会辱骂我们,文人入仕,品状优先,谁能担得起骂名?世族之底蕴,外显在名声,失去了声誉,所有世族都将一蹶不振。”
“桓温已经确定,世族不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对世族动手,那就是必然之势,而他能在须臾之间,就想到这些,还顺水推舟,将你推到台面上,可见其心思之深,手段之狠。”谢安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王凝之顿了一下,“宣城之事,我们和陛下都输了,只有桓温赢了。”
“那倒也不至于,”谢玄‘呵呵’笑了两声,“桓温欲威逼朝廷,被你们阻止,不过是他借机发难,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只能算是及时止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