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什么酒,难道还要她们陪你这个老头子喝酒?”
“今日便少些吧,”谢安开口,“明日一早,他们父女二人,便要回钱塘,我们也要早些回会稽才好,等回去了,也不愁找几个朋友喝酒。”
王羲之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凝之抢先开口了:“父亲,前几日,我们去兰渚山游玩,那里冬天风景不错,尤其是山南有一片竹林,若是在其中与友人相聚,快意吟诗作赋,美酒相伴,才是最好的。”
“我们作为好酒好乐好诗词的人,当然是要追求完美了,今儿算不得好机会,便是美酒,也少了些趣味。”
“哼,你倒是会说,那边如此吧。”
晚饭之后,王凝之正打算好好睡一觉,这两天都没休息好,谁知道刚躺下,就被人掀开帐子进来。
“王兰?干嘛?”
“二哥,我明儿就要走了,你都不送别一下,就这么睡着了?”王兰嘟着嘴,很不爽地说道。
“我这儿真没啥东西了,家里书房都被你搜刮一空,三弟的紫毫笔,四弟求来的山水画,五弟的宝刀,六弟的玉雕,七弟的零食,就连小妹的玩具,你都不放过,就连大嫂,都把大哥的玉扳指给了你,你还想要啥?”王凝之无奈地锤锤头。
“怎么能这么说呢,”王兰搬了个小凳子,指挥着徐有福给自己倒茶,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都是舍不得我,所以才都给我送礼物,可是你都不主动送,还要我自己拿,显得我很没礼貌一样。”
“难道不是吗?”王凝之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了,为了证明这一点,你最好自己送个礼物给我。”
“说吧,你想怎么样。”
“二哥,别这么不耐烦,我明儿就走了,下次见面,就是明年了,你倒是贴心点儿,”王兰还在絮叨,见到王凝之已经用被子蒙住了头,只能中断,又把他被子掀开,“好啦,我就是想要本书。”
“要书?你要书干嘛?而且,你要书,不该跟你爹要吗?别说我了,就算是我爹,也不如你家的藏书多啊。”
“不是那些书啦,是那本一千零一夜。”
“嗯?”王凝之愣了一下,这是自己曾在书院写出来的几个小故事,拿给了徐婉,不过她说这些故事虽然有趣儿,却有些幼稚,恐怕大人们不会喜欢,所以没有拿出去,用作说书赚钱。
“我在来之前,去鸣翠楼听书,徐婉给我看的,她说是叫做一千零一夜,不过因为你们不打算售卖,所以你只给了几个故事而已,我想要剩下的。”
“剩下的,我也没写啊,怎么给你。”王凝之懒洋洋地回答。
王兰笑得开心:“所以啊,我这不是也没催你,明年你来书院的时候,给我带来就好了。”
“不是吧,大过年的,我哪儿有功夫来给你写故事书,你去鸣翠楼就好了,徐婉那儿还有不少别的故事呢。”
“我不要!”王兰瞪眼,“最近我就比较喜欢这些故事,会说话的狼,能爬树的熊,这样才有趣儿,那些人的故事,听腻了!”
讲道理,王凝之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边这位大妹子,一把年纪了,还会喜欢这种少儿读物,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终,在王兰威胁要去找王羲之告状,把自己在书院里收保护费的事情曝光的前提下,王凝之屈辱地答应了她。
不过,话是这么说而已,等到明年,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一下小丫头,应该不是问题。
然而,在第二天早上送别的时候,王凝之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算计了。
王兰已经趁夜,把这件事告诉了谢道韫,并且也得到了她的支持,而且有谢道韫给了保证,会监督王凝之把故事写完。
趁着前头几个人正在说话,王凝之凑近了点,低声:“答应她干嘛,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功夫?”
“呵呵,你的闲工夫就是太多了,与其出门去欺负人,还不如踏踏实实在家写些故事,就算不是好文章,也好过惹是生非,就当是为几个弟妹们写罢。”
谢道韫挑挑眉,声音也很低,“等回去以后,你每天送小妹过来读书,正好在我书房里写吧。”
本来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谢道韫可能也只是随便应付几句,现在幻想破灭,王凝之忍不住问了一声:“不会是你喜欢看那些幼稚的小故事吧?”
谢道韫怔了一下,妙目转来,“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是,我明儿回去就写,不是,后天再写。”看到她眼里的凶光,王凝之就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
这意思很明白了,是的话,自己要写,不是的话,也是她答应了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写,那还是抓住机会,讨一下她的欢心好了。
果然,谢道韫白了一眼,“油嘴滑舌。”嘴角却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回家的路,要比想象中漫长许多,枯燥许多,难受许多。
在王羲之发现,儿子的马车比较舒服之后,就很随意地用一句‘年轻人该多吃些苦,才能成长。’把王凝之赶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大概是出门的时候,没想到天气会骤然变冷吧,王羲之的马车里头,就连坐垫都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也不是老娘给准备的那种绒毛坐垫。
蜷缩起来,努力地想睡觉,却被窗棱子给敲在脑袋上,王凝之哀叹一声,拉开帘子,坐在车辕上,悲伤地望着天空。
忧郁的气质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就吸引来一位粉丝,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而是她三叔。
“叔平啊,”谢安笑得十分猥琐,没有平日里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反而像个奸商,“听你伯父说,你在钱塘,弄出了不少的故事,不知道家里是否有存?其他的倒也不太重要,不过那个三侠五义,倒是值得一观。”
“谢三叔,我明白了,回去我就找人,去钱塘弄一份儿来。”
“嗨,这么点事儿,我还能来找你吗?就是王迁之说,那些故事册子,现在已经卖完了,鸣翠楼也过年歇业了,你看?”谢安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放心吧,一定有,没有我就给您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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