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闻言,如梦方醒般“啊”了一声,突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干声嚎叫道:“爹呀,您老人家不是说这套护身功是绝不外传的吗,怎么这世上还有别人能使得出来呢?”
江洛儿心中不禁有些羞愧,刚想开口劝阻,怪医却抢先指着壮汉说道:“你这家伙可真是笨儿啊,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一定是你老爹骗了你嘛,将一套普普通通的身法当作宝贝传给了你,你不知道还到处招摇,哎,真替你难堪呀!”
江洛儿见怪医如此落井下石,心下更加不忍,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怪医嘻嘻笑了两下,竟真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那壮汉闻听了怪医的一番话,更是伤心,索性坐在地上哇哇乱叫起来,任凭他那瘦弱的徒弟拉了几次,也不肯起身。江洛儿只好无奈地看着他发脾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那壮汉发泄了半响,心中爽快了许多,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懊恼今天的这顿霸王餐看似无望了,想到大块的鸡鸭鱼肉和那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就这么眼睁睁的要从自己面前飞走,他险些真的流出泪来,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又忽地冒了出来。
众人只见他一下子破涕为笑,前后宛如判若两人般忽然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哈哈笑道:“大爷我可还有绝招呢,这回你们可要认输啦!”
江洛儿等人均是诧异地盯着他,不明所以,却见壮汉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兴奋地叫道:“给大爷端上好酒好菜来,我们比比谁最能吃!”
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味儿来,壮汉见没人理睬他,大怒道:“怎么,怕了?大爷我不是吹的,要论饭量,大爷至今还未曾逢过对手,难道你们心疼银子,不敢再与大爷比试了吗?”
江洛儿猜中他的些许心意,不由暗自好笑,摇头道:“既然大叔这样说,我就请我的一个朋友来与大叔切磋切磋,如何?”
见壮汉未表示异议,江洛儿便回首向人群中的喜来招了招手,喜来向来对她唯命是从,自然毫不迟疑地跑了过来。
江洛儿征询道:“喜来,这位大叔想要比试食量,你可愿意与他较量一番?”
喜来憨声道:“洛儿,为了等今天这顿酒宴,我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正饿得慌儿,保证能比平时还能吃,就快些让我和这位大叔开始比试吧。”
那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喜来的块头,又闻听他的一番话,心中暗想:这楞小子还真与我是一路货色,想来要赢他还需费一番功夫。当下神情颇为认真起来,索性开始在原地运臂伸腰,做起热身运动来。喜来哪里有他经验老道,只是不明所有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江洛儿与梁家主人打了招呼,请他们尽快准备吃食,那梁家人正看在兴头上,马上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去准备。好在大户人家人手多又早已备好用料,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家人们络绎不绝地端上大盆的米饭馒头和一盘盘的鱼肉来。
江洛儿退到一旁,场中只留下喜来与那壮汉二人,他们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逐渐擦出了较量的火花。待到江洛儿大喊声“开始”,就只见这两人立即全心地投入到了消化掉面前食物的竞争中来。
那壮汉却是未曾吹牛,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手肉块一手馒头不停歇地轮流往嘴里塞去,也顾不上多咀嚼几下,只一味地胡吃海塞,腮帮子一直是鼓得老高,没一会儿的功夫,他面前的吃食已是去了一半,看得众人眼睛都快直啦。
相较壮汉那不管不顾、满嘴流油的吃相,喜来明显要强上许多,只见他一边抓起食物放在嘴里品味,一边赞不绝口地点头,只是他的动作也是超越常人地快速敏捷,消化掉食物的速度也相应地并不见落后那壮汉多少。
怪医在一旁看得心急,不由出声催促喜来,江洛儿忙嘱其禁声,怪医急道:“这小子不紧不慢地样子让人看了实在着急,要是输掉了这局比试,那弓可就没影啦!”
江洛儿微笑安慰道:“你别急,那大叔虽然乍看来吃得是颇为凶猛,但难免后劲不足,反倒不如喜来这般地细水长流,一个是心有它念,一个是真心品食,高低上下很快便能见出分晓啦!”
怪医听了,将信将疑地盯了江洛儿几眼,只好勉强压下心中急躁,安静地站在边上观战。
果然,那壮汉越吃到后来,取食的速度就越发地缓慢慢,似乎腮帮子也有些僵硬起来,每咽下一口都仿佛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反观喜来,仍是一副醉心品尝的神情,速度竟丝毫不见减慢。
很快,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喜来不紧不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拍了拍肚子,又意尤未尽地盯了几眼壮汉面前还未曾动过的饭菜,才抬起头来寻到江洛儿,冲着她憨憨地笑了几声。江洛儿向他投去鼓励肯定的目光,带头鼓起掌来。
那壮汉听见了众人的掌声与叫好声,抬眼看去,赫然发现对手已是早于自己结束了战斗,当下一阵心急,一大块肉就此卡在了喉中,顿时噎得直翻白眼。
壮汉哭丧着脸解下徒弟背后的那张弓,转身递与已凑到身边满脸性急的怪医手上。突然那瘦弱的男孩哭泣出声来,原本努力含在眼中的泪水也如断了线般不停地涌出,壮汉不耐地申斥道:“哭什么,你师傅我不是好端端地还活着吗?”
那男孩哽咽道:“我的弓……”
壮汉一听更是气恼,一巴掌打在男孩的脑袋上,埋怨道:“你师傅我在你眼中还不不及那张破弓吗!”
男孩更是伤心,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壮汉有些慌了,忙又伸出手来胡乱地揉着他刚刚被打之处,好言哄道:“好了,好了,师傅又没有下重手,你一个男孩子可劲地哭什么呢?那张破弓就当作不小心掉失了,师傅再为你找把剑来玩,准比弓好用,再说师傅虽然没能得来三百两银子,可还是吃饱了嘛,算起来我们也没吃太多亏。”
听了他这通儿话,江洛儿只觉哭笑不得,但心中却是隐隐蒙生了对那男孩的愧疚之意,想了想,找人来包了大一包的食物,又向江平远要了些银两,一并包在一起,递到那仍在妄自哭泣的男孩面前。
谁知那男孩却是猛一甩手,愤然打落了江洛儿递来的大包袱,还用一双红肿的眼睛使劲瞪了江洛儿几眼。江洛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想不出该如何来安慰一个心爱之物被师傅强行输掉的小孩。
倒是他身旁那壮汉敏捷地弯腰一把拾起了包袱,笑容可掬地赞道:“你这小女娃倒是有些良心,不错,不错,这下我们师徒又可逍遥几天啦!”
壮汉拉着哭哭涕涕的男孩快步离去后,梁家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吩咐家人准备开宴。
趁众人不注意,怪医一脸异色地拉住闷闷不乐地江洛儿,寻到一个稍微僻静的所在,急声询问道:“妹子,你刚刚是怎样使出那汉子的身法的?”
江洛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戏弄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嘛,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套身法,谁人都会!”
怪医急道:“好妹子,我那自然是胡弄那汉子的,话说回来,他那身法还真是不寻常,我老齐活了八十来岁,今天也还是头一次见着,可你倒底是如何使出来的呢?”
江洛儿终是架不住怪医的一味纠缠,心想这事他早晚也会知道,索性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好了。于是当下毫不隐瞒地将自己身具异能之事讲给了怪医听。
怪医听完,却是好半天没说话,江洛儿奇怪地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已快要乐得眯成一条缝了,只见他突然伸出手来摸向江洛儿的小脑袋,还一边兴奋异常地念道:“好妹子,你可真是个宝儿啊!”
吓得江洛儿忙不跌地闪开,斥责道:“怪医,你若再用这般贪婪的神情看我,我就不再理你啦!”
一声叹息传来,江洛儿寻声望去,发现江平远正心事重重地走向两人,来到江洛儿与怪医面前,先是忧心地看了眼江洛儿,才沉声对怪医说道:“前辈,你必是已经知道洛儿的异能了吧!”
怪医只顾一味地咧嘴默笑,闻言便不住地点头。江平远表情凝重地继续说道:“这事本来是想找时间仔细告知前辈的,现在既然前辈已经知道了,平远也就不多言了,只是前辈必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若让居心不良之人晓得了,恐怕对洛儿会极为地不利,所有还望前辈能保守此秘密。”
听完江平远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怪医马上将胸脯拍得直响,连声保证,只是一转回头来对着江洛儿,马上又两眼放出摄人的光芒,露出一副乐得快要找不到北的神情来,江洛儿知道他心中必定在打着自己的注意,说不定那天就会求自己去为他偷学人家的武功,自然是对他没有好脸色,除此外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心中叹气,不再理睬他。
待到众人在梁家热热闹闹地用过晚宴后,由梁鹤年殷勤地送回到客栈,江平远等人才得以详细询问怪医为何一定要得到那张弓,只见怪医笑呵呵地拿着弓摆弄了几下,递到江洛儿手中,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讲起这张弓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