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弋拍了拍她们的小手,示意她们没事,干脆从腰间卸下了一把弩。
非是脚踏上弦的材官强弩,而是一把手弩。
挽弓射箭刘弋定然是不会的,而从西凉兵的尸体上捡的手弩,却是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跟打手铳的原理差不多,瞄准了发射就完事了,就是装填起来比较耗时间。
手弩上的望山高出弩面约一个大拇指,分五个刻度,每度间又刻出半度的标线,来为瞄准提供了一个标尺。
刘弋将弩臂前端微抬起,使望山、箭钱和目标物在一条直线上,射出的箭矢以略微高于瞄准线的轨道飞行,轻易地便命中了雨幕后的目标。
“啊!!”
一个没披甲的倒霉溃兵应声倒地。
也只是这当面一发弩矢,刘弋的决心就已经表露无疑了。
天子亲临战阵,这些河东郡兵出身的士卒自然无话可说,唯有效死。
他们纷纷打起精神,手持兵器在狭窄的南坞廊道间与西凉军对冲,就如同两股怒涛般拍打在一起一样,血肉和骨骼的撕裂成为了遗留在浪涛间的渣滓。
且说,之前他们能击破一倍于己的西凉兵。
其实全靠徐晃神勇无比的表现,徐晃作为队形箭头,几乎是横扫千军的存在。
然而面对披甲率极高的李暹亲兵屯,体力流失的徐晃手中的双刃大斧,却开始失去了之前的无坚不摧的威风。
西凉兵开始撕破河东郡兵的阵型,向刘弋的方向迫近,吓得伏寿和董婉两女几乎落泪。
这两个弱女子,也仅是攥着手帕强忍住没有呼出声来罢了。
刘弋手弩击发不停,然而终究是威力太小,且弩弦逐渐受潮,最后彻底失去了侵彻力。
西凉兵越逼越紧,徐晃陷入了数十余甲士团团围攻的苦战中,一时间难以抽出来身来,身边的河东郡兵亦是所剩无几。
纵使徐晃大斧翻转,劈这些重装甲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但仍有一二西凉兵,借着同伴对徐晃密密麻麻的围堵掩护,冲破了徐晃阻拦逼近到了天子身前。
刘弋甚至看得清楚在夏日黄昏的骤雨中,西凉兵挥舞钢刀时,那肮脏的发辫击碎了几滴雨水。
死亡的威胁,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
刘弋却冷静地拔出了缴获来的环首刀,双手握持。
面对身着甲胄的西凉兵,力量、装备、技巧、经验全面落于下风的他并没有信心一击破甲。
然而刘弋还是毅然举起了环首刀,将伏寿和董婉护在身后。
伏御姐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他的身材不算高大,肩膀不算宽厚,却是真真正正地为她们顶起了一片天。
本来要说出口的话,伏御姐又咽了回去,夫妻一体,唯有同生共死罢了。
西凉兵越冲越近,青紫色的闪电划破天幕,就在这一瞬间的光亮里。
一把双手重剑,从南坞院落高高的墙头上凌空落下。
剑势如虹!
重剑携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将冲到刘弋近前的西凉甲士连人带甲劈成了两半。
是的,两半。
甲士的两截身子各走各的,没走出一步就颓然扑倒在地上。
穿着不知道是黄中泛黑,还是黑中泛黄的羊皮袄老头,扭过头来。
老头也没抹脸上的血迹,冲刘弋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豁牙。
“陛下,俺这一剑中不?”
这老头也不待刘弋回答,转身抡起有他大半个身子高的双手重剑,近战肉搏中杀得西凉兵人仰马翻。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汉末剑圣王越。
如今在宫中任虎贲郎,正经的“大内高手”。
生死危机暂时解除,血液从肢体中回流,肾上腺刺激的紧绷肌肉开始微微痉挛。
刘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气,给身体供氧。
少顷,他在暴雨中声音洪亮地吐出了一个字。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