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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 陛下!陛下~~~(2/2)

作者:中丞佐吏

丰邑和人蹴鞠;

    等秦灭亡,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被当人质流于丰邑的刘煓,依旧在家和朋友蹴鞠。

    再后来,项羽乌江自刎,儿子刘邦得立为帝,为了让老爹能和朋友们踢上蹴鞠,天子刘邦更是把老家丰邑整个搬到了长安附近!

    ——连人都原封不动的那种!

    毫不夸张的说:自秦昭襄王二十五年出生,一直到去年,也就是汉十年亡故,这长达八十五年的人生历程里,刘煓没有过哪怕一天的苦日子!

    反观刘邦,先是在丰沛老家蹉跎了前半生,到四十好几,才侥幸娶上一门媳妇。

    若是没能娶上媳妇,刘邦同隔壁村曹寡妇的私生子刘肥,恐怕就会是刘邦一生当中,唯一一个能证明他曾存在过的证据······

    之后起兵抗秦,刘邦又是连年征战,更曾经历鸿门宴、困居汉中、彭城战败这样的险阻。

    到现在,满打满算,刘邦起兵抗秦,已是有十余年。

    若是从当年砀山释役,带着周灶、周昌等人落草为寇算起,刘邦征战在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

    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除了登基为帝后的最近这几年,能偶尔待在长安,稍微轻松快活个一年半载,其他时候,刘邦几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前往战场的路上。

    如此操劳,便是二三十岁的壮汉,也有吃不消的时候,就更别提年过花甲,牙齿都开始脱落的老天子刘邦了······

    “唉······”

    “待此战罢,关东异姓诸侯,便只存彭越、英布二人。”

    “但愿陛下速尽全功,也好早归长安,过两年安生日子吧······”

    在心中稍发出一声感叹,周昌便不着痕迹的抬起手,擦了擦鼻翼两侧的‘汗滴’。

    而刘邦也终于是从漫长的思虑中回过神,悠然长叹一口气,才终于将心绪拉回了眼前。

    “嗯······”

    “如此说来,陈豨但未授首,匈奴便绝不可南下?”

    听闻刘邦此问,周昌也是稍敛回心神,赶忙朝刘邦点了点头。

    就见刘邦稍点了点头,双手稍一拍大腿,顺势站起身,再次将双手背负于身后,稍一踱步。

    “既如此,朕便当速平陈豨之乱,另当传令燕王,无论如何,也当阻匈奴胡骑南下之途!”

    说着,刘邦便回过身,见周昌又是面带附和的一点头,便将手指向了木案之上,另一卷崭新的竹简。

    “燕王意,即陈豨遣使,以请匈奴驰援,朕亦当遣使北出,以吓退匈奴南下之意。”

    听闻刘邦此言,还不等周昌点头,又见刘邦将手收回背后,将眼角微微眯起。

    “然朕以为,与其遣使北出,莫如于北墙陈列大军十数万!”

    “得十数万锐士驻守,又得高墙、坚城为依凭,匈奴纵有意南下,亦当忌惮而不前!”

    “若匈奴执意遣军南下,朕更可一战而搓其锐气!”

    “如此,若朕有不测,新君继立,吾汉家之北墙,也当可得数岁安宁······”

    听刘邦说出‘陈列大军于北墙’,周昌先是面色一急!

    待听到后面这句‘若朕有不测’,周昌面上急迫,又悄然化作一抹忧虑······

    “莫非······”

    “莫非陛下今,已感寿数无多······”

    正思虑间,就见刘邦缓缓回过身,望向周昌的目光中,已再也不见先前,那抹令人心悸的锐意。

    “汾阴侯以为,朕,该当如何······”

    “当纳燕王之谏,遣使吓退匈奴,亦或是固执己见,试与匈奴一战?”

    听着刘邦满是无奈的语气,看着刘邦那隐隐带有些许恳求的目光,周昌一时之间,竟也有些犯了难。

    若是往常,听到刘邦问自己‘我该不该和匈奴干一仗’,周昌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全方位无死角的告诉刘邦:打匈奴,还不是时候。

    但现在,看着刘邦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隐隐泛着的些许祈求,周昌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拒绝。

    ——一位自感时日无多的父亲,为了自己死后,儿子不被刁蛮的邻居欺负,想趁着死前,好好教训一下邻居!

    甚至于,这位父亲都不指望打死、打服那个刁蛮的邻居,只是想让邻居受点伤、心里产生些许恐惧,好让自己死后,儿子能安稳成长几年······

    “臣······”

    “臣!”

    只刹那间,周昌便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泪水,如水管失去阀门一般,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惹得刘邦不由鼻子一酸。

    不待刘邦上前,将砸跪在地上的周昌扶起,就见周昌已是泣不成声的匍匐在地,将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

    “陛下······”

    “陛下!”

    “陛下~~~”

    这几声‘陛下’,周昌,总算是没有磕巴。

    但听着这一声声伴随着叩首声的‘陛下’,刘邦却完全顾不上为周昌不再磕巴而欣喜。

    “哈~”

    轻轻张开颤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将眼眶内的泪水稍憋回去些,刘邦才缓缓走上前,轻轻将周昌从地上扶起。

    待周昌涕泗横流的抬起头,露出额头上那块已有些泛红的肿包,刘邦只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扭曲至极笑容。

    “嘿。”

    “嘿嘿······”

    “儿孙绕膝的年纪,还哭哭啼啼的······”

    “若是让家中孙儿见了,还以为你周昌,这是被吾欺了去······”

    听着刘邦语调温和的道出此语,甚至数年难得一见的自称‘吾’,周昌却是根本顾不上抬头,只低头捂着嘴,好让哭声尽量别被传到殿外。

    见周昌这般模样,刘邦也并未多劝,只如多年前,同周昌、周灶等把兄弟困居砀山,落草为寇时那般,轻轻拍了拍周昌的肩膀。

    “且去吧。”

    “朕,知道了······”

    “开春在即,依胡人之俗,匈奴当引部北上,以逐水草。”

    “陈豨欲引胡骑南下,匈奴胡骑,大半是不会来的······”

    言罢,刘邦终是落寞无比的回过身,稍擦了擦被风沙迷湿的眼眶,朝身后的周昌一摆手。

    “且去吧······”

    “明日,朕便传令燕王,遣使北出,吓退北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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